既知笛声乱心, 魏弃便亲手废了自己的双耳。
天罗地网,少了那笛声干扰,瞬间破开最关键的一环
须知, 纵然再锋锐的利器, 加固过后,也难掩笨重。
他若神志清醒, 怎会甘心任人宰割
魏弃猛地跃下长阶,手执双兵、杀入阵中
所到处, 无不哀声震天。陶朔见势不对,趁乱要逃, 魏弃却已盯住那躬身藏匿的身影,蓦地将左手剑咬在嘴中,反手拔弓, 搭箭上弦
“铮”
箭齐发。
陶朔正面中箭, 吐血不止,手中玉箫滚落在地,碎作数截。
没了笛声指挥,战阵顿时为之一乱。
“不好,快起网”
“退开、快退开”
“疯了不成不许退后听着, 哪怕赌上你我的命,也绝不能让他入殿”
终究是训练有素, 一心奔着他的命来。
眼见得一计不成, 黑甲兵众人干脆利落,将手中沉重丝网当场拆分数段,大阵分作八股,围追堵截,终将魏弃困于四面人山之中, 逼退于桥下。
然而。
已然陷入肉中的金蚕丝,被他徒手扒去,任由手指被绞得翻卷滚肉,他亦似浑然不觉,只将那金蚕丝一圈一圈缠绕剑上。
终是以彼之矛,攻子之盾。
“别碰那把剑”
“离远点快”
剑刃所过之处,金戈相击,刺耳难闻,那金蚕丝网竟生生崩开数道裂缝,反将网下黑甲兵困在阵中,一时间,哀嚎声响彻不绝。
魏弃却已杀得眼热。
浑身沐血,直杀到金銮殿外尸山血海,仍死战不退
直至一柄长刀,忽自他身后穿胸而过,将他生生逼退数丈。
“干得好”
“快将他网在阵中,困住”
魏弃冷笑一声。
不顾血肉翻搅、竟猛地回身。双指夹住剑锋,瘦骨嶙峋的手背,一瞬青筋毕露
“噌”
破开他胸膛的刀兵,就这样,在他指间折为两截。
执刀人脸色悚然,吓得慌忙收刀后撤,偏偏少年手中双剑成剪,已瞬间逼近眼前。
甚至,没给他发出最后一声求饶哀鸣的机会。
左右两剑交叠,臂力之可怖,竟活生生将黑甲之下的脖颈绞断,顷刻之间,头颅滚地,血溅尺
“妖物”
“他根本不是人也不是什么神子是妖邪之物、妖邪之物啊”
“围住他不快围住他快他要入殿”
周遭动荡不止。
可那些声音或大或小,落入魏弃耳中,却都只剩一片虚无微小的瓮鸣。
他目之所见,唯有面前人、身边人、所有人,惊恐得再难掩饰的神色,那些丑陋的唇舌、狰狞的面孔、满是杀意的口型
杀。
汉白玉阶尽染血,何处不是埋骨地。
不是他杀了他们,便是他们将他围杀。
杀
直到这偌大殿庭之中,除他之外,再没有第一个可以站起身的人。
这一刻。
踏着足下血河,手中双剑杀至卷刃。
双臂木然,几乎再难举起这形容可怖、犹如再世修罗般浑身肃杀戾气的少年,却仍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向着眼前恢宏庄严的宝殿走去。
“陛下”
“快保保护陛下”
见此情状,大殿之中,亦瞬间乱作一团
焉知朝中众臣,起初见天子亲卫在此,还以为情况尽在今上意料之中、绝翻不开天去,因此一派老神在在。
然而,等他们亲眼见到那血肉横飞,东风压西风的残酷屠杀,又见魏弃此子,远胜妖邪,竟杀而不死,却不由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是以。
口中虽叫嚷着保护陛下,到最后,真正扑将上前以血肉护卫之的,却只有少数几个老臣以及,一脸悚然迷茫之色、被人推搡上前的魏晟了。
无论作为魏峥长子,又或是魏弃兄长,他都绝没有逃避的底气。
“你九弟”
魏晟怔怔看向王座高台之下,那蓬头垢面、一身血污斑斑的少年。
而魏弃亦抬起头来,平静地,冷漠地,望向自己的父兄。
目光之中,既没有染血的疯狂,也没有刻骨的恨意,有的,只有空落的死寂。
一种莫名的胆寒忽从脊梁骨一路蹿升。
魏晟头上不停地冒汗,身后更是早被汗意湿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久到魏弃穿过众朝臣,一步一步向高台之上的王座逼来的那一刻。
自知退无可退。
“九弟”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