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瞧着年纪并不大。
身形更是瘦弱,一张清秀的小脸,掩在硝烟泥沙之下,分明灰扑不少,却愈发显出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神采凛然,几乎令人不敢逼视
不敢想象那幼弱纤细的身躯之下,藏着怎样破釜沉舟之心。
“城外的突厥人,听着”
她几乎喊破喉咙。
每说一句话,就被喉口撕裂般的痛激出难耐痛苦的表情。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穿破战场、传到每一个突厥人耳边。
如若不是她此刻挟持着九王子,那口丝毫听不出口音的突厥语,几乎让人怀疑,她是“己方”之人。
“将我魏军将士送回城中,退兵十里,休战三日,否则”
她手中刀刃逼近阿史那金颈侧,几乎瞬间见血。
勃格脑中轰然一声,想起大汗临行前的“嘱托”,顿时冷汗涔涔。
似乎是怕这般震慑不够,她又示意身旁狱卒解开阿史那金左手,随即猛地将那手举起阿史那金的左手,被数层棉布随意包裹着,却仍不住渗出血迹。
她解开腰间布袋,将里头两根血淋淋的手指抖落。
突厥军中,顿时一片哗然,紧接着便传来激愤的骂声。勃格身边副将甚至立刻张弓瞄准,面上神情怒不可遏。
可惜,她稍微退后半步,便足够将身形完全藏于阿史那金身后。唯有匕首仍然分寸不挪,横在少年颈边。
“放人”她说。
阿史那金任由她“挟持”自己,全程紧咬牙关配合,不发一言。
勃格只得将求助的眼神望向城楼之上、那道始终未有表态的身影。
谢缨背手而立,似也被眼前景象“震慑”,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待要伸手阻拦,左手却倏然剧烈地震颤。
他离她分明不过十余步,竟似咫尺天涯。
“乌戈”他只得咬牙唤道,“乌戈拦住她”
话落,一道黑影骤然从沉沉身后闪现没人发现他何时藏在那,又是如何神出鬼没地现身。
待到众人发现他行迹,他的左手已然掐住她脖颈。
沉沉反应不及,未能挣脱,瞬间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手中匕首“当啷”落地。
勃格见状,终于长舒一口气。怒从心头起,即要下令弓箭手将这魏女射杀。
“谢缨”却又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住”
住手。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只霍然瞪大双眼,看向虚空之中、破风而来的羽箭。在他开口的瞬间,将乌戈射杀当场。
一箭穿心。
那天生力大无穷的突厥暗卫,竟被小小一支羽箭裹挟而退,直至狠钉在城楼之上,狂吐鲜血不止
身后墙壁,应声而碎。
是谁
众人脸色大变。
无论魏人抑或突厥人,此刻心头俱是一震,齐齐四下望去,寻找着这羽箭的来源。
唯有沉沉还没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捂着喉咙、咳嗽不止,随即颤抖着手摸起匕首,再一次横于阿史那金颈侧。
可是,她的喉咙竟发不出声音
她急得快哭,不住哈气,喉口却仍只能发出一些微弱的气声。
不知是方才真喊破了喉咙,还是被那突然出现的黑影掐得失声。
对了,黑影
她望向墙壁倾塌的方向,面露疑惑。
却忽听身边的阿史那金唇齿簌簌,几乎打着颤的喃喃了句“那就是”
那就是
她循着他视线方向望去。
只见落日之下,残阳泄地。
马踏流星,千里奔袭,如拖着长尾的流星隐现,马蹄踏过之处,草地卷起阵阵烟尘
背负玄铁长弓,手执双剑的少年将军,纵马杀入阵中。
犹如开山劈道,双剑起落,一片头颅坠地。战阵之中,突兀地矮下一截,而后,无头尸首轰然如山倒。
鲜血顷刻间溅满他的身与脸。
可,来者究竟是沐血而生的战鬼,抑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修罗,此刻已不再重要。
被围的百余名魏军将士,只在短暂的怔愣过后,倏然爆发出威震天际的呼吼声。
就连只剩一口气的范曜,亦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似笑似哭,以身为盾、冲上前去为那少年将军掠阵。
“诸位将士,”王虎落后半步,扶起范曜,与之并肩作战。又举起手中巨斧、哽咽着振臂一呼,“跟上殿下,我等一同退入城中”
突厥人本就被那突然出现的少年将军吓得人仰马翻,战阵不住向后溃退。
如今,阿史那金的性命又还在魏军手中攥着,勃格见谢缨迟迟未有指示,亦不得不避其锋芒,咬牙下令暂退。
此前众人苦战数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