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沉沉却一点没有被吓住,只低声道,“我们魏人有句话,叫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说的是,对人好却要求对方报答,不是君子该做的事。”
这句话,还是殿下教她的。
沉沉目光坚定,望向面前一脸愕然神情的蓝眼少年“只可惜,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所以,阿史那金,我现在就要你报答我。”
阿史那金“”
“而且,你忘了么我还给你下过毒。”
见他神情动摇,她立刻张口就来“你近来,是不是经常气血淤积在胸,觉得喘不上来气”
都是因为在地牢里久不见天日,又不走动。
她被关着的时候也这样。
沉沉心知肚明原因,所以瞎掰得格外一本正经“其实都是那毒药的后遗症,”她说,“如果你不帮我,那,等死吧。城破了,我死了,你也跟着死。”
阿史那金“”
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她的突厥语已然说得很流利,丝毫不像一个初学者。
尤其是,那些威胁的、恫吓的、挑衅的话,语气更是学了个十成十。
至于是学了谁的
近在眼前,答案不言自明。
阿史那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两眼瞪着她,恍惚是要滴出血来。
亏他以为她死了,还每日为她向长生天祈愿她竟反咬一口、拿性命威胁他屈服
“你”
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怕么
“吁”
勃格亲率心腹,将王虎、范曜等人团团围住。
一行人自汇合至今、拼杀至黄昏,虽杀敌无数,仍是困于战阵中心,几番试图突围而不得。麾下将士死伤无数。
如今,身边剩余部将,竟仅余不足百人。且个个负伤挂彩,弃马而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群人已是强弩之末。
特勤不愧是特勤,果真神机妙算。
勃格眼神掠过那些面露不甘的败军之将,又若有所思地,望向城楼上那一袭红影
待到杀灭这批魏军,他们便可把早已安排好的人安插入定风城,届时,定风城上下,唯特勤一人马首是瞻,再没有这群武将碍事;
若再有魏人援军赶到,便将其围杀于城中。若他们行军撤退,更是正中下怀。
无论是谁,来即是死。
思及此,他不由狞笑出声,顺手挥刀、砍下一名魏将头颅,拎着头发在手中把玩。
“你们,想怎么死”他问王虎。
王虎自然听不懂这叽里咕噜的胡语,只知自己的兄弟被人一刀砍杀,顿时目眦欲裂、挥舞着巨斧便要扑杀上前,却被范曜拼死拦住。
“殿下到底到底会不会来”范曜身中数箭,其实已有进气没出气,不过强撑着没有倒下。
临死之际,这面目威严的北人将军,却还是紧拉着王虎、不甘心地问道“会不会来会不会、有可能”
“我早说过绝无可能”
王虎见惯了死人,当然知道他这副模样代表着什么。
是以,语气虽凶,一时却也忍不住湿了眼眶“我亲眼看到,殿下发了疯似的、杀了好多暗卫。他要来,可是,军师怎能放人雪谷之战没有殿下,根本全无胜算。我们这些人,都是挨了冻、饿了快一个月的再不攻克雪谷,大家都要被冻死饿死怎么放人”
殿下就像着了魔,一心要走,可陶医士吹起短笛,他便痛苦不堪,抱头哀嚎。
换在往常,他明明很快便会安静听话。
唯独这一次,军师用了足足一日一夜的时间,才将殿下“镇压”。
拿锁链绑住殿下的手脚,用金针施针、封锁五感,直到他不再妄动自己走的时候,殿下甚至已“平静”下来,率军再次攻向雪谷
所以,怎么来
殿下怎么可能来
范曜闻言,苦笑一声。
拼命以剑支撑身体,却仍是轰然跪倒,喷出一口鲜血。
仅剩的一百余名魏军,似都在这四面楚歌中了然了自己的结局,一时间,凄厉的哭声、慷慨激昂的骂声、呼告亲人的哀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他们都知道,自己将埋骨于此。
定风城失,他们便是一国罪人。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牺牲,只会记得,他们打了败仗。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范曜仰面看天,泪流不止。
勃格被这群魏将涕泪交流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正思索着如何将其虐杀、以供取乐。
忽然,却听身旁的副将惊叫出声,指着定风城城楼方向厉声道“王子是王子”
勃格表情微滞。
笑声顿止,霍然回头。
只见定风城城楼之上,阿史那金被两名狱卒押解着、五花大绑,身旁的绿衣少女横刀于他颈侧。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