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过年,那二十文钱?”徐有容蹙了蹙眉,抿了抿唇道。
姜知渺心下一愣,这才想起了每个月初一是给姜行朔送养老钱的时候。
当初分家的时候签的字契,算起来,这个月确实是到日子了。
姜知渺抬起袖口擦了擦额上的热汗,随意说道:“一会儿我给他送去,左右又不会短他的,你就别操心。”
徐有容舒了口气,高悬在空中的心放了下来,若是往常迟了也就迟了,今个儿大过年的,她可不想因为这事而招晦气。
去她也是能去的,只是,见到姜行朔她心里未免发怵,徐有容心里难受,亏欠的看了姜知渺一眼。
姜知渺没什么反应,迅速忙完手里的活计后,数出二十个铜板就出了家门。
姜行朔自从窥见了姜知渺去吴长生家批地后,便也跟着去批了一块仅次于姜温两家的地。
原本他是打算自个儿家建屋的,哪知,姜行索瞧上了,哭着喊着非要那地,迫于姜祖母的威压下,他也只好忍气吞声将这口气暂时先咽了下去。
出了二十两银子,又被强抢去一块地,无奈,他只好又去吴长生那又重新挑选了一块地。
因着他下手太迟的缘故,这块地,正是旁人挑剩下来的荒地,不仅荒,还偏得很。
一刻钟后,姜知渺见院外无人,气沉丹田,朝里喊了句:“有没有人?快开开门。”她便敲便说道。
院内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姜行朔嫌弃的挠了挠耳朵,起身开门,在看清了熟悉的人影后,他愣了愣神,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姜知渺无语,将带来的二十个铜板递了过去,“给,这个月的养老钱。”她不容拒绝的说道。
姜行朔神情复杂的看了那堆铜板一眼,心里有些难受,每个月雷打不动的送钱,孝顺是孝顺,但有时候太孝顺了,对他也是一种烦恼。
“今个儿好歹是年节,就不能送点实用的?再说,我也不缺这二十文,往后半年一给,或者一年一给就行。”
姜行朔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钱他是不缺,就是这孝未免也太廉价了点,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姜知渺双手环抱,呵了一声,轻启红唇,“当初分家的时候咱可是白纸黑字的说的清清楚楚的,给你二十文都不错了,就这还挑三拣四?美得你。”
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姜行朔脸色一沉,无端生出了一抹无名火来,他咬牙切齿道:“好歹你也是个姑娘家,脾气这么火爆,看以后能不能嫁得出去。”
说完,他哼了一身,甩了甩袖子,径直入了内。
“我嫁不嫁的出去要你管?还是好好管管你自个儿吧,我看你眼底乌青,脚底发虚,与其担心我嫁不嫁的出去,还是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吧。”姜知渺头也不回,云淡风轻道。
啊啊啊啊啊啊,姜行朔要疯了,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是反了天了,大过年的还咒他,找抽吗不是。
他眼底寒意乍现,愤愤地盯着她离去背影,恨不得烧个洞出来才好。
“爹,你方才在和谁说话呢?”姜知月缓缓从屋内走出,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没什么。”姜行朔攥了攥拳,拖长音调,咬牙切齿道。
姜知月揉了揉眼,用力的望着来人离去的背影,怎料她消失在转角处,只依稀的看得出是个女子,心里当下就有了决断。
“知月,你那副绣品绣的怎么样了?”姜行朔收敛了心神,敛着脸问道。
姜知月被他饱含期望的一眼看的心下一惊,低着头,嗫喏道:“还......还要些时日才行。”
姜行朔一听,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捏着她的肩,语气沉沉道:“当初爹送你去苏大家那里去学刺绣就是为了能让你有一技之长能够在京城里博得个贤良淑德的名声。”
“如今咱姜家落败了,从文从武都不可行,好在你也算是学成,往后我们二房的兴衰可就全都挂在你的身上了,你可千万不能懈怠啊。”
他在二房、兴衰几个字词咬了重音,隐隐的,似乎能窥见他眼底的不甘。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绣。”姜知月触及到他眼底的抱负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进屋,继续绣起了绣品。
与此同时,吴长生家。
“老头子,你说,上头的人到底是因为啥事找了你啊,这不明不白的就让人去县衙,我这心里咋就这么慌啊。”孙大娘将家里最厚的一条大袄披在吴长生的身上,担忧道。
“这过年的,好不容易一家人都聚了齐,什么时候要你去不好,偏今个儿去,我看你这个村长当的还不如不当的好。”她轻拍这大袄上的毛絮,愤愤道。
“别瞎说,上头的自然有上头的道理,哪里是你我一个平民百姓能胡乱议论的?”吴长生抽了口旱烟,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我要是不当这个村长能白白得了那么多好处?光那些流放之人过来批地给的好处费都够咱孙子年后的束脩了,我看你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货。”
“这倒也是。”孙大娘将橱柜里的帽子拿出,“快去快回,家里人还等你回来吃年夜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