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大片红云铺满天际。 一个面容苍老的妇人抬起头来,用力推开窗子,看着漫天红霞。 她被关在这里已经不知多少年了,看守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高高的院墙困住了她的人生,门外挂着的两把大锁缠住了她的手脚,终于在最近一阵,连看守都没再来过,那每天早上会送来的两碗清粥也许久未出现了。 徐家怕是已经准备让她死了,毕竟折磨了她这许多年,留着她的命已经再无意义,曲家的罪在几十年前便已经被审判,徐之珩也阵亡多年,她或死或活,无人会去在意。 可她不甘心。 父亲曲傅林是三朝元老,新皇即位他立下了汗马功劳,却被人暗算拉下马来,整个曲家都为此陪葬。 曲家出事后,侥幸逃脱的曲时笙被人藏到青楼,准备靠着自己为曲家平反。 只是这想法还未实现,在外征战的青梅竹马徐之珩找上门来,要用他自己的力量打碎囚困曲时笙的桎梏,作为将军府嫡长子,他毅然决然娶曲时笙为正妻,三书六礼,花轿迎门。 那时的曲时笙身份尴尬,罪臣之女又曾经进过青楼,哪怕她为了存活卖艺不卖身,也有大把的人往她身上吐口水。 好在,有徐之珩护着她。 可最终,徐之珩也离开了她。 “小笙你放心,我知晓你父亲不会是通敌叛国的贼,我一定会找出证据证明你曲氏一族的冤屈!” “你再等等,我已经查到线索了。” “皇上派我去边关,大概半年的光景,你在京中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便为你父亲平反!” 徐之珩跨上战马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可当时的曲时笙哪里能想到,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满心期待的撑过半年,最终却换来了一个徐之珩死在战场的消息。 战场刀剑无眼,有死伤是常事,可当徐之珩的亲信找到她,告诉她徐之珩是因查到曲氏一族的事才被人灭口时,曲时笙崩溃了。 那是她的爱人,是她最后的希望与依靠,命运如此不公,连徐之珩都要从她身边夺走! 当天她便要闯出徐家,哪怕自己丢了性命,也要诉一诉自己这些年的冤屈,也要告一告压人的皇权和溃烂的朝廷,只可惜她的力量太单薄了,不待见她的徐家人说她得了疯病,割了她的舌头将她关入这院中。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从前那年轻漂亮的姑娘,早已熬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这院子的大门她一步也未踏出过,唯一能做的只有撑着自己的一口气。 她不想看那些害了曲家和害了徐之珩的人还活着,只可惜她现在好像撑不住了。 日乌西沉,月亮隐约显出了形状。 曲时笙死了,死在一个无人再会去的院子,临死前她攥紧了手中的同心佩,那是她丈夫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再次睁眼,面前是熟悉的人在进进出出,曲时笙皱了皱眉头,哑着嗓子叫道:“是凉儿吗?” 被叫住名字的婢女停下脚步,笑着将床帐子掀起一角:“姑娘还不起吗?今儿是大公子成亲的日子,您再睡会新娘子都要到了。” 说着话,凉儿伸手去扶曲时笙的胳膊,温热的触感让曲时笙一时有些恍惚。 今天是大哥哥成亲的日子… 这话让曲时笙猛然回神,若是她没记错,大哥哥曲时钊娶的不是别人,正是新皇的同母亲妹韫瑰公主。 成亲短短半年,那韫瑰公主便手握一大把证据,跪在宫中状告曲氏一族通敌叛国,那些没影儿的书信完全是有人仿了父亲和哥哥的字迹,她说的话也漏洞百出,只要祥查便可知这里面的阴谋。 偏偏当时又跳出个人来,便是徐之珩的庶弟徐之远,说是在外练兵时曾截下过曲傅林和外敌联络的信。 无数被安排好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无视曲傅林自证清白的话,脏水泼到一个人的身上,是不容易被洗清的。 况且曲家和徐家本就交好百年,外人眼中徐家人没道理冤枉曲家人,韫瑰公主又嫁给了曲家男丁,更没道理陷害自己的夫婿,因此这件事虽在京城掀起了很大的风浪,真正断案却只用了短短半个月。 那时京城血流成河,不少为了曲家人求情的朝臣纷纷被针对,丢官罢爵的已是幸运,严重者九族尽灭,没留下一个活口。 现在想来,一切的开始,就是今日这场婚事。 曲时笙从床榻上爬起来,却因为身形不稳险些摔在地上,幸好凉儿扶住了她的胳膊,劝道:“姑娘先别急,您昨晚喝了好些梅子酒,且得缓一缓呢。” 这话让曲时笙又想到,那梅子酒不是旁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