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剑拔弩张,便是再迟钝的人此时也该听出杜宏博和云正信的交谈是话里有话,更何况此次伴驾随行的大臣无一不是人精。 承青殿中原本的交谈声早已消失,所有人都敛了说笑之色正襟危坐。 贺睢几不可见的往谢珩那边倾斜了一点,“怎么回事?” 谢珩双手放置于膝头,微垂着眉眼叫人看不出情绪,“杜大人与云大人的关系不是一向如此吗?” “是,杜大人和云大人确实看彼此不顺眼,但以往也是因为政见起争执,私下里大不了谁也不正眼瞧彼此一眼,可从没像现在这样过。” “崇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贺睢转头看了谢珩一眼。 谢珩也没说话,指尖沾了酒水在几案旁的青石地板上写字:当心。 贺睢神色一紧,又看谢珩。 谢珩摇摇头。 贺睢明白了,这是不能多说的意思。 他也不笨,联想到先前太后离席时皇上对太后说的话,然后是云相现在对皇上说的话。 贺睢瞬间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崇安!” 谢珩知他想明白了,只淡淡提醒,“慎言。” 贺睢立刻将已经冲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碧栖宫踏青之行显然是皇上与太后和云相的一场博弈,就目前云相的态度而言,显然这场博弈目前为止是太后和云相胜了一筹。 碧栖宫踏青是皇上提出的,皇上这是在拿自己的安危同太后和云相进行博弈啊! 贺睢想明白了一切,有些着急了起来。 “崇安,难道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谢珩现在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但以贺睢的性格,若是不与他说清楚,只怕他半刻都得不到安生。 谢珩端起几案上的酒杯,宽袖落下,自然的挡住了嘴。 贺睢还提醒,“这杯酒你方才用手指沾过。” 谢珩自然不是真要喝酒,借着衣袖的遮挡低声道:“如今并非是我们要做什么,而是皇上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莫要忘了,云家是世家,谢贺两家难道不是?” 谢珩说完话,将酒杯放回几案上。 贺睢面上的神色已经僵住了,心中无比纠结。 后方伺候的宫女十分有眼色,见谢珩端了酒杯却未饮杯中的酒,便默不作声的重新取了一个干净的酒杯躬身送上前,并将装着酒的酒杯拿走。 贺睢这才低声道:“贺家和谢家与云家又不同。” “有何不同?”谢珩的语气依旧平缓淡定,丝毫未见任何波澜,“难道当初云家将女嫁入后宫时便有了如今的心思?” 贺睢被噎,无话可说。 谁都知道如今的太后云心依嫁入后宫时乾元帝已经不年轻了,而且年纪上来后乾元帝越发迷恋丹药追求长生,云心依初入后宫那会儿许久也未得见乾元帝一眼,只是后面不知因何缘由,太后一夜承恩得宠,并就此荣宠长盛不衰。 即便是后来再有柳家女入宫,也未能夺走云心依的这份恩宠。 只是乾元帝因丹药伤了根本,子嗣之上便难以为继。 因此云心依虽恩宠不衰,却依旧未能怀上子嗣。 那时比云心依还晚入宫的宫妃,也只听说过柳家女怀了孩子,但柳家女也因生孩子而难产,最后一尸两命而亡。 那时谁能想到云心依和云家的野心竟然那么大呢? 就如谢珩所言,若是实事所逼,他们贺家和谢家未必就不会成为第二个云家。 最重要的是,皇上心中必然也是如此想的。 贺睢心里不大痛快,他不喜欢朝堂之上的这些波诡谲涌,还是喜欢一头扎进案子里抽丝剥茧的查案。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多直接痛快。 贺睢端起几案上的酒一口喝了,不再说话。 谢珩转头看贺睢一眼,见他愁云惨淡纠结郁闷,到底还是多宽慰了一句,“奉云,若有利刃刺向皇上,而皇上身边恰巧又只唯有你一人,你会如何做?” 贺睢想也没想便答:“自是为皇上挡下利刃。” 谢珩笑了,“你看,这便是你与云家的不同。” 贺睢一怔,随即也笑了。 如今的云家别说为开元帝挡下利刃,那利刃只怕就是他们安排的。 “崇安,谢了。”若非谢珩这番宽慰,贺睢都不知道自己要因为此事郁闷多久。 “你自己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