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神医悬壶济世,不过是个天大的骗局。 那神医根本不是仁慈心肠的医者,而是残忍无情的毒道圣手。 他为了赚取名利,不惜对那些来他的医馆看病的平民百姓下毒,将这些可怜人本来不碍事的小毛病变成要命的重症,然后逼迫他们倾家荡产来买他的“神药”救命。 若是付不起天价药费的,那便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受过他残害之人不计其数,直到他的骗局被官府揭穿后,还有不少人仍然不能醒悟,至死都相信他是解救他们于水火的神医。 最可恨的是,魏思音查到济世堂背后有顾沅撑腰。 原来神医所做一切,顾沅一直都了如指掌。 当年的贡酒下毒案时神医初次在京中崭露头角,之后由平康启发她让神医进宫为太后治病,这都是顾沅的安排。 顾沅和神医,一个大奸若忠,一个大恶若善,还有在其中浑水摸鱼,为自身那点算计便能置血肉至亲于死地的平康—— 魏思音止住回想,沉着眼眸细细分析: “顾沅先从神医那儿拿到了当世罕见的毒药,然后送进宫交到禧云宫的大宫女莲华手上,再由莲华趁人不备放进酒里。 所谓的误饮更是他们沆瀣一气,事先商量好的。 之后请神医入宫给平康解毒,也只是演给皇祖母和我看的一场好戏。 我们想要破局,需得趁顾沅和平康贤妃等人还没被惊动之前,先拿到毒药出自济世堂的铁证; 然后抓获隐匿在舒云宫,趁凌寒不在偷偷潜进他房间放入药粉的内奸; 再从内奸那儿取得他被莲华买通的证据,在太后娘娘面前一举揭露真相—— 这样的先后次序,才能顺理成章,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老奴明白。”秋姑姑听得惊心动魄,又忍不住盯着魏思音看了好一会儿。 她此时沉静从容的神情,哪里还有往日骄纵刁蛮的模样? 秋姑姑心道这定是皇后娘娘的在天之灵保佑,才让公主脱胎换骨。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秋姑姑便将信藏进衣袖,朝路门走去。 到了那儿,她果然看见一个右眼下方长着红痣的清秀小太监正在扫地。 “双燕公公?”秋姑姑低唤了一声。 双燕猛地抬头,看见她时面露惊讶,“您是舒云宫的秋姑姑?” “劳烦小公公一件事。” 秋姑姑宽大的袖子往前一送,仿佛是忽然头晕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搭在了双燕的胳膊上,但不过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封信便进了双燕的衣袖。 双燕眸光闪烁了片刻,只听秋姑姑在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这是我们公主的亲笔信,托你送出宫,最后一定要直接交到顾世子手上,你可明白?” “明白。”双燕轻轻一点头。 而后两人之间并无他话,双燕继续扫地,秋姑姑仿佛只是碰巧路过般去了别处,按照魏思音的吩咐,去办送可靠之人出宫探查济世堂神医一事。 就在秋姑姑走远后,双燕又扫了小半个时辰,然后他并未直接走出宫门,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后,他朝舒云宫的方向走去。 站在舒云宫外一棵海棠树下,他轻轻吹响口哨,一只黄鹂鸟悄然落在他肩头。 黄鹂鸟朝他张开尖细的嘴,他从袖口中取出用特制纸张誊抄的信塞进它的喉间,随即摸了摸它头间的羽翼,“去吧。” 小小的黄鹂飞进舒云宫,有两三宫女看见它,只以为是别宫没关好鸟笼子飞来的小东西,都没把它当回事。黄鹂飞到凌寒的屋子前,房门紧闭,倒是轩窗支开小小一角,它小巧的身子就这么轻盈地通过缝隙飞到凌寒床头。 凌寒原本在闭目打坐练功,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朝它伸出手心。 黄鹂训练有素,干脆利落地吐出信纸,他展开看到第一行,神情就骤然沉下,冷厉的眸光仿佛要化作刀剑刺穿信纸。 “长公主殿下,您真是让奴才大开眼界。” 凌寒冷笑着说完这句话,一张俊脸都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扭曲。 右手轻轻一用力,手中信纸便被碾为碎末。 昨日魏思音在他房中的一颦一笑是如此真切。 为他上药时,她看他的眼神如月色温柔,亦如星光明亮。 如今不过一夜之隔,他那点可怜的妄念都灰飞烟灭。 他真不明白,为何魏思音能如此无情,明明他都已死心,她偏要让他死灰复燃,再将他挫骨扬灰,只为博顾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