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怔住。 堂堂大齐嫡长公主,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和他一个内侍耍无赖。 魏思音见他还不为所动,又抬起脚给他看她被路上石子划破的袜底,上面染着淡淡血迹,委屈道,“我脚坏了,手也坏了,好疼。你跟我回去,我就不疼了。” 凌寒的心轻轻一颤。 想到她刚才用手为他挡鞭子的画面,他终究是心软了。 “奴才和公主回舒云宫。” 听到这句话,魏思音脸上立即有了笑意。 绿漪松了口气,要跪下给她穿鞋,却又被她拦住。 凌寒只听她得寸进尺道,“那我要你给我穿鞋。你不穿,我就不走。” 魏思音说完,低头小心翼翼地看凌寒的表情,见他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她心里咯噔一声。果然,下一刻他就冷声道,“公主若是不愿意穿,奴才也没办法。” 魏思音被他噎得说不出来话。 凌寒冷笑: “奴才如今和死人也差不多了,公主若是觉得凌寒不听话让您生气了,您要罚便罚。” 魏思音蹲下身平视着凌寒的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乖巧笑容,“你别生气。你不愿意给我穿,那我自己穿,以后我都听你的。” 凌寒被她惊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悉心侍奉魏思音十年,深知她的脾性有多骄矜高傲,眼中只看得到那位顾家公子的身影。 唯有那人能让她百依百顺。 至于他,不过是她养在身边的,一条无关紧要的狗。 她刚遣人来说他与舒云宫再无关系,任由他入狱等死; 眼下却跑来救他,还对他和颜悦色,像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可怜巴巴地哄着他。 前后判若两人,犹如鬼上身。 魏思音穿上鞋后,总算把凌寒扶了起来,从他手里接过那件斗篷,一双形似荔枝的美目流光潋滟,偷偷看他的脸色。 她自以为看得隐蔽,凌寒却被她看得受不住,放慢脚步想落在她后面。 可他脚步一慢,魏思音就也放慢脚步。 他走得快,魏思音也快。 终于他顿住脚步,刚想说公主您先请,魏思音却趁机把斗篷披在他身上,还朝他露出讨好的笑,眼里亮晶晶的,好像一只在朝喜欢的人撒娇的小猫。 凌寒躲开她的目光,沉默不语。 魏思音见他没把斗篷推回来,心里松了口气。 出了内侍省,凌寒问绿漪,“公主的车辇在何处?” 绿漪道,“我追公主追得匆忙,出舒云宫时来不及让人备驾。” 凌寒眉头一皱,“公主的脚底受了伤。” 魏思音听得狂喜。 她就知道凌寒还是心疼她的,怕她一路走回去疼痛难耐,紧接着却听他道: “公主毕竟是为了来救我才受伤的,若是一路走回去加重了脚底伤口,那奴才岂不是又罪加一等?” 魏思音高高提起的心又重重摔了回去,轻轻撅了下嘴。 原来还在跟她赌气。 “去寻车辇,公主的脚伤耽误不得。” 绿漪刚吩咐完小宫女,便见从雨中缓缓驶来禧云宫的车辇。 靠在车上软塌的粉衣少女容颜娇嫩,却一身病气。她手里拿着帕子捂住嘴,时不时咳嗽两声,瞧着便是个病西施般弱不禁风的美人。 魏思音一看到她,眼中的冷意陡然凝聚成狂风骤雨。 这名少女就是她的庶妹,贤妃所生的平康公主。 前世的昭华二十三年,上阳宫破,魏氏皇族被以顾氏为首的士族门阀屠戮殆尽。 曾和她花前月下,对她许以山盟海誓的未婚夫顾沅,坐上了那把本该只属于她父兄的金澄澄的龙椅。 顾沅从顾氏的嫡长子,变成了君临天下的新帝。 是他用计如神将魏氏皇族玩弄在股掌之间。 一边许诺只爱她一人,一边又和平康公主藕断丝连。 用他空悬的正妻之位当做鱼饵,惹得贤妃这一派的人把精力都用在对付她和她的母族身上,用内斗耗尽大齐的国运。 可笑的是,平康明面上与她亲厚相好,暗地里却将她这个血脉相连的姐姐视为宿敌,不择手段也要和她争个头破血流; 在她和父皇面前永远温柔小意的贤妃,私下却与明镜司的权宦汪疾暗通款曲。 贤妃枉顾家国大局,欲将魏思音和其母族铲除殆尽,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