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璆的情绪已经到位了,丁宽不再兜圈子“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大兄,想要减少太平道造成的损失,最重要的就是与太平道抢夺那些流民。” 徐璆略微思索,“子厚,你说的是让我组织赈灾吧,我为一州刺史,遇到灾年,组织赈灾本就是应有之义。只不过这赈灾,需要调动常平仓,需获得朝廷允准。 公文来往,朝廷回复缓慢且不说,即使我临机决断,擅自开仓,这赈灾最多使得流民能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 但流民还是流民,一旦太平道蛊惑,还是很容易被其裹挟而去。” “大兄,赈灾只是被动之法,杯水车薪,当此危难之际,确实用处不大。” “你说的抢夺流民,又是何意?” 丁宽面色严肃,冷冷吐出两个字“徒附”。 徐璆听到这两字,童孔收缩,面色大变。 什么是“徒附”?简单的解释就是家奴。 东汉后期发展出了规模巨大的庄园经济,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庄园是归大族、豪强、权贵所有。 庄园的经营需要大量的人力,其中一部分是族人、亲戚、乡里,但更多的是家奴,也就是徒附。 这些徒附大多都是失地农民转化而来,卖身为奴,一旦成为徒附,就失去了户籍和人身自由,只能终生为主人工作。 士人主导的官方意识形态中,徒附是被高度鄙视的,不是因为士人多么良善,而是因为农民一旦转化成徒附,就从户籍上消失了变成了隐匿人口。 汉朝的主要财政来源,称为赋算。其中赋就是田赋,汉朝的田赋很低,最低的时候三十抽一,相当于百分之三。 算就是口算,即人头税,这种人头税才是大汉财政的主要收入,只要是在户籍上的人口,都要交人头税。 而徒附是隐匿人口,不在户籍之内,不用交人头税。换句话说,自耕农转化成徒附,对政府来说,就意味着税源的损失。 因此打击地主豪强一直是东汉官员的政治正确,甚至被列入官员的政绩考核项目。徐璆身为刺史,监察一州,对地方豪强的监察也在职责之内。 刺史有“六条问事”一说,就是刺史主要监察的内容,其中第一条就是“地方上的强宗豪右所占田地、住宅超过规定,恃强凌弱,借众欺寡者,” 到了东汉末年,对豪强地主的监察已经名存实亡了,徐璆和丁宽自己家里就有大量的家奴。但政治正确还是要讲的,地方官员如果对豪强地主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但如果与豪强勾结,就是授人以柄,随时可能受到攻讦。 对于徐璆这样的以“有德”自诩的传统士人,默认徒附大量存在,自己享受一点徒附的便利是可以的,但有组织、大规模把流民转化为徒附,就明显超出了道德底线。 徐璆面色阴晴不定,久久没有说话,明显下不了决心。丁宽看徐璆犹豫,再加一把火。“太平道起事在即,这些流民如果不能尽快安置,势必被裹挟,成为徒附依然还是大汉之民,一旦成了反贼,恐怕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多一个反贼,就可能死伤更多平民。” “就没有其他办法?” “要安置这些流民需要大量的钱粮,除了这些大户豪强,还有谁能拿出这些钱粮吗?事急从权啊,等到太平道平定,天下重归安定,大兄自可再想办法解救这些徒附。”丁宽适时给徐璆一个虚伪的借口和安慰。” 徐璆长叹一声,“如此一来,我恐怕声名尽毁,受士人唾弃啊。” “所以此事只能做,不能说。不能由你出面去接触这些大族豪强。一定要找个在荆州大族豪强中有信誉的人出面,大家心照不宣。 荆州七郡,六百多万人口,其中南阳一郡独占四成,达到二百四十万。南阳人口密集,其他几郡却是地广人稀。而南阳又毗邻洛阳,必是太平道重心所在,我们可以组织流民迁往其他六郡,再由这些地主豪强出钱粮安置。 “就这么便宜了那些大户豪强?”徐璆还是心有不甘。 “剿灭太平道需要钱粮兵马,大兄可尽快物色合适人选,到南阳之外的各郡,寻这些大户豪强讨要兵马钱粮,只要他们肯出兵马钱粮,也算为剿灭反贼立了功劳,那些迁往各郡的流民就交给他们来安置。” 这样一说,徐璆感觉心里平衡多了。 “子厚,你用心良苦,我也明白,虽然成为徒附对于这些流民而言要世代为奴为仆,但总好过死于暴乱,曝尸荒野。罢了,此策我应下了。”徐璆既是安慰丁宽,也是安慰自己。 “大兄愿行此策,这太平道的声势规模就能提前削减,其他的事情就可以从容布置。 南阳是太平道经营之重点,十余年下来,已经无法分辨谁是太平道的信众,因此南阳之地,不宜有太大动作。 如果引起太平道提前动乱,会减少我的准备时间,弄不好大兄还要得个激起民变的罪名。大兄提前筹备兵马钱粮,最好找个其他借口。” 徐璆点头示意认可。“荆南山中多蛮人,时有下山劫掠,我们可以借口远征荆南,征发郡兵和兵马钱粮。” “大军征战,需有勐将率领,大兄可尽快拣选各郡,征辟能战之士来帐下。” “此事易办,能战之士在本地一定甚有名声,我会尽快安排州吏查访各地。” “两军对阵,情报为先,还请大兄尽快安排精细之人,刺探太平道之情报,如能对其所欲行之事提前掌握,则可以针对性的进行布置,占得先手。” 徐璆点头,“我此前对太平道虽然有所关注,但并未当成敌手防范,我会尽快组织人手,收集敌情。” “另外,就是要麻烦大兄帮我找一处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