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老皇帝带着一帮重臣去探望许烟杪。 门一开,老皇帝差点谩骂出声。 ——蠢猪!浑蛋!狗一样的东西!朕怎么生出这样的孽障! 在他面前,小白泽的毛皮都好似没有光泽了,整个人恹恹的,完全是强打起精神来和他说话:“陛下和诸位上官怎么来这儿了?” 老皇帝顿时觉得给福王的惩罚还是轻了。 他放轻了声音,生怕把人惊到:“咱看你平时身强体壮,活蹦乱跳的,今日破天荒请了假,又有人说你是受了惊,吐了好几回,便上门来看看你情形如何。别在门口站着了,回床上躺着吧,下朝后便没那么多规矩了。” 许烟杪心下一暖。躺回床上后,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给皇帝发挥君臣情谊的空间。 对方抓住他的手,轻轻拍打手背,态度十分亲切温和:“是不是受委屈了?和咱说,咱给你做主——你可是咱的肱骨之臣,万万不能在此倒下。” 许烟杪只要想起来那双小鞋心里就窝火。 他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旧日里不许男人观看的小脚在网络上随意一搜就能搜到,正是这样,他才更加深刻意识到裹脚是一个多么不人道、摧残人的身体与尊严的一件事。 “陛下!”许烟杪的脑子迅猛转动,已经准备列出好几个直戳皇帝肺管子的裹脚危害了。是那种就算福王是老皇帝的儿子,都会引起老皇帝不满的危害。 ——是的,通过八卦系统,他已经锁定了罪魁祸首。 “臣要弹劾……” 然而老皇帝轻轻拍了一下许烟杪的手背。 “?” 【难道老皇帝知道我要弹劾他儿子,要阻止我?】 即使现在躺在床上比较虚弱,许烟杪都挣扎着要坐起来。 那面色苍白的,老皇帝都担心他激动出毛病来,骂道:“你瞎折腾什么!” 随后又道:“你真想弹劾谁,就养好身体,写好奏章,明日朝会上将之拿出。若不养足精神,朝堂上如何与人辩斗?” 许烟杪微微一愣,正要说些什么,肚子突兀地“咕”一声叫响,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从吐空肚子到现在,是一粒米都没进肚,饿得不行,但又没什么胃口。 老皇帝看他一眼:“就你这样,还想弹劾人?莫不是刚出口,就被对方针对回来,你又没精力与之对抗,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着,他扭头看向后面一堆官员:“东西拿过来。” “东西?”许烟杪探头:“陛下还给臣带了东西?” 那是一个小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黑芝麻糊。 老皇帝将黑芝麻糊端了出来,手摸了摸碗壁:“还是温的,你现在吃正正好。这里面原本放了糯米,但你刚呕吐完,胃里空空,便换成粳米,平和五脏,补益胃气。” 黑芝麻糊入口,一股温暖的感觉在舌尖接触后,渐渐蔓 延,从喉咙往下流,顺着食管一寸一寸暖到胃部。 空空的胃一瞬间受到抚慰,大大减缓了许烟杪身体上的不适。 许烟杪:“谢……” 老皇帝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谢什么谢,私底下礼数还那么多。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了。” * 皇帝与官员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徒留许烟杪一个人看着那碗黑芝麻糊,心情十分复杂。 但再复杂,吃完芝麻糊,身体恢复一点体力后,就要写奏章了。 许烟杪突然发现,老皇帝刚才说得顺嘴了,明天其实不需要上朝,明天是休沐,后天才是他的战场。 “正好,还有一天做准备。” …… 两日后。 许烟杪有过一次弹劾人的经验,第二次熟门熟路地站出来:“陛下!臣弹劾福王心怀鬼胎,危害社稷,置万民不顾,葬送大夏江山于水火之中。” 百官顿时一阵牙疼。 虽然弹劾这种东西,危言耸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是往敌人身上使劲扣帽子、泼脏水,别管夸不夸张,是不是捕风捉影,先泼上去再说。 但是,这事放到许烟杪身上,他们都微妙有一种…… 是谁!谁教坏了单纯的许郎! ——这种感觉。 老皇帝问得很真诚:“他只是让府中舞姬裹个脚,怎么就葬送大夏江山于水火之中了?” 倒不是他想包庇儿子,主要是,他怪好奇的:这两样事情,怎么能扯到一块儿去? 还是许烟杪通过神器,发现了福王做过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