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来,朝不远处的楼台上指了指。 凡此城内,门前挂红绫必是风月地,虽无那等成甚规模的勾栏青楼,但却是有这等欢愉场。 “小子,你小子不是始终惦记着,那枚剑穗主人是谁?今儿个难得有这番雅兴,同你好生说道说道。”刘澹分明平日里酒量奇深,可如今才饮两三口酒,就已然是显得醉意深重,指点那挂红绫的楼台,“瞧里头那位姑娘,也不过是十二三的年纪,却是深居这等欢愉场内,只等待到年纪适宜,连破鸾都是能够卖上个相当好的价钱,可怜多半是尽终生都不见得能够见这人世间有何其壮阔雄浑,花好月圆,同一只困在笼中的漂亮小雀儿,同样是相差无几。” “当年瞧见那姑娘,比你如今的年纪兴许还要小些许,好在是咱胆魄相当之重,前去别地走镖时积攒下来些银钱,购置了身相当讲究的衣裳,大摇大摆就混到青楼当中,指名道姓言说是要那姑娘伺候,起码是要听听唱曲,随后竟是当真遭咱拐出青楼去。那时候哪晓得什么青楼的家丁高手,打起人来皆是下死手,那时节少年人的底气壮,全然不曾担忧半点,竟是真个做成一件大事。” 云仲撑头,突然觉得今日的刘澹,酒量相当之浅,三杯两盏,竟是喝红了面皮,还有心调笑。 “怎么,那般好的姑娘,就不曾起过甚贼心?” 刘澹瞪眼,不过随后就是咧嘴挠挠头释然笑道,“有有有,但毕竟是年纪忒小,怎么说都还是位不曾生胡须的少年郎嘞,比你现如今模样可是要俊秀不少。” “后来我才晓得那姑娘并不曾是被人卖进青楼的,而是家中爹娘分道扬镳,谁人都不愿理会,反而是随手扔到亲友家中,就再不见其踪迹,一日三餐,竟是连半点银钱都凑不足,不得已要吃饭,才是容身此地。” “想当年我还是相当不以为然,再到后来,去往她家故里看过一眼,那时候才晓得什么叫做穷。” “可那的确是个很好的姑娘,倘若是请过先生,未必学问就浅过那些位人间有名姓的江湖才子,而倘若是有双亲看护,或许就能在深闺其中学来一身缝衣刺绣的好本事,倘若是有位不走江湖的老实汉子,没准就能做一位贤妻良母,总是好过在青楼其中待价而沽。” 云仲说不出话,只是将紫皮葫芦在刘澹的葫芦边磕过一下,权当是敬酒。 “但就是那么位从来不曾学过缝衣穿结的姑娘,竟是耗费不知道多少功夫,编出这么个相当中看的剑穗,只可惜我那时节接了兵关道的传承,迟迟不曾走脱身,虽是将其安置妥当,言之凿凿说是三年必定回返,却是忘了那姑娘本就身子骨羸弱,才堪堪撑到双十光景,就已是香消玉殒。那处风景相当秀丽的老村郎中,言说她从来都不舍得用我留的银钱抓药,而是自个儿拖着羸弱身子,去往山间自行采药。” “刘郎走江湖不易,要替他多留着些。” 笑得浑身哆嗦得刘澹,眼角通红一片,向上翻了翻眼珠。 “我的福分大抵就这么些,或许在旁人眼里,一位修行有成的修行人,本就不应当对人世间有过多眷恋,本就难与那女子同见白头,更不见得往后柴米油盐琐碎,有武道那般雄浑壮丽,可当真要能拿四境去换,天下第一也换得。” 无人知晓这位七尺汉子,究竟凭这等手段,将多少眼泪再度倒灌入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