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油涂完。 “怎么了?不痒了吧?”柳英见令祯眉毛诡异地跳动,疑惑问道。 “没什么,不痒了。”痛死了啊!!! 令祯收起清凉油,往门内一挤,极其自然地说道: “走吧,去看看阳台。” 柳英被他带着往楼梯口走去,直到两人穿过二楼的走廊,她才想起自己压根就没答应要带他看阳台。 心里凌乱,但也没有就此拦下令祯。 进到卧室后,她一瞥见比自己心还凌乱的床铺,一急之下,拉着令祯的胳膊,直把他往卧室外的阳台带去。 令祯早瞄见了她那狗窝一样的小床,憋着笑,任由她拽着自己胳膊,贴着自己身体。 跨进阳台,令祯环顾四周。 这处阳台有三十米见方,半身高的一圈雕花石柱栏杆下只摆着一个空花盆,除此以外,整个阳台只剩下一张竹制的小矮桌立在正中。 柳英也知道这阳台空旷,满不在乎地说:“我没有摆绿植,阳台摆绿植只是看着好看,实际会有各种蚊虫爬来爬去,我最怕小虫了。” 令祯瞧见门口角落处竖着的一卷草席,指了指,问柳英:“我们在地上铺草席坐一坐?你这儿也没别的椅子。” 这个主意显然赢得了柳英的认可,她开心地跑过去抱着草席,和令祯一起在地上摊开,嘴里叽里咕噜: “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最喜欢在夏天的傍晚,和外公外婆躺在阳台的草席上了。天最热的时候,我们就支个蚊帐,睡到天亮。别说空调,连电风扇都用不着吹。” 令祯想了想那个画面,还是小女孩的柳英四仰八叉地赖在草席上,在她头顶,深蓝夜空中撒着一把明亮的星和一弯弦月。 柳英也聊到了星星,“那时候满天都是亮晶晶的星星,就和《一闪一闪亮晶晶》里唱的一样。” 令祯把草席最后一角铺好,好奇问道:“那你现在还经常躺在阳台上吗?” 柳英叹气,“没有了,今晚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小时候别说躺阳台上,什么滚草地啊,趴河边啊我都做过。但人总要长大嘛,都不用别人提醒,你就会知道哪些地方不再适合去,哪些事情不再适合做。” 令祯脱了鞋子,率先在草席上躺下,喃喃说:“这就是社会化的过程。在不同的社会,社会化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如果你生在南太平洋的一些部落里,那你不只能滚草地,还能去打猎呢。” 草席只有一张,大小也有限,他们两个又都是成年人,因此柳英只能挨着令祯躺下。 躺下的那刻,身下草席的凉意沁遍全身。 凉爽有很多种,这是一种温和的凉爽。 柳英揉揉眼,眼前是望不到头的铺开的夜色似要将她包裹而起,鼻尖隐约还能闻到草席上经过一天太阳烘晒后的清香。 “你过去点。” “这样呢?” “可以了可以了” 两人在草席上挪动,调整姿势。 柳英直挺挺躺着,觉得浑身筋骨都松弛了下来。 而令祯因为个子太高,只能屈着膝盖,不然腿一伸直就会伸出草席外头。 动作委屈,心里倒很舒畅。 他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手掌张开,举向天空。 他见过死亡谷公园的璀璨星海,目睹过芬兰北极圈的极光夜空,也在格里菲斯天文台通过望远镜观察过太阳黑子。 这一次,他躺在一座不知名古镇的一家不知名店铺的二楼小阳台里,就着一张草席,感受了一把“幕天席地”。 天空中早没了当年的漫天繁星,只有一颗闪烁的北极星落在他指尖。 他抬起的胳膊放下,右手无意间覆到了柳英的左手上。 肌肤贴合间,温度上升,热意蔓延。 他没有把手挪开。 她也没有把手抽走。 “你会看星盘吗?” “不会?” “哪天找人给你算算?” “不要。” …… 他们仍若无其事地东拉西扯,神思却都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两人交叠的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