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来得又快又早,但因着地上皑皑白雪的映衬,天色看起来似乎比昨日还要亮一些。 今天下了初雪,直至此时还未停,而这个雪夜注定不太平。 永安街的春明班今晚也格外热闹,仿佛冰寒刺骨的雪一落,反而勾起了人们心底的火,点了灯火,响了杯盏。 前院厅堂里歌舞升平,后院的一间客房里也春光乍现。 已经多日不出府门的彭项终于得了机会能纵情享乐,此时兴致高昂,趁着酒意正要将陪酒的姑娘揽入怀里亲热,却被对方轻轻巧巧地推开,只听一声羞嗔:“动手动脚的,讨厌……” 听着是欲拒还迎的娇羞,语气里却暗含着实打实的厌恶,竟是许长恒的声音。 只是此时的她并非平时示人的她,如今她已然脱下了男装换上了女子衣装,还是这勾栏瓦舍中的女子常穿的轻纱,半透半解风情无限。 已经多年不做女子了,第一次便涂脂抹粉香气逼人还矫揉造作,她的一举一动都生硬得很,好在胡宁将他送来的时候已经将他灌了半醉,如今他眼里只有眼前滴答含羞的女子,只怕连她具体什么模样都看不清楚。 这样半昏半醒的彭项,正是她想要的。 在得了潘柏的消息后,她白天便来了一趟春明班,照着计划让胡宁将后院唯一的一间客房给包了下来,然后安排胡宁在大街上偶遇了彭项,以他老相好的名义请他到春明班一聚。 彭项如约而至,虽然他的老相好已经被许长恒用银子请到了外面,但他在彭家闷了太久,也不介意谁来陪他,故而胡宁便将他拽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 而就在胡宁向他灌酒时,许长恒带着宋汐从春明班的后门到了后院的客房,随后,她换了衣裳,宋汐开始帮她梳妆打扮。 她原本也是爱美的,只是做男人时间一长,忘了女孩子该如何装扮,还好被她请来对付彭项的宋汐能帮她一把。 宋汐为她挽发描眉画唇,将春明送来的脂粉腮红都用了一遍,事后看着镜子里的她轻轻一笑:“这样的许捕快当真是光彩照人。” 可她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觉得再也普通不过,倘若不经这番打扮,只怕好色的彭项根本不会看自己一眼。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胡宁扶着半醉的彭项从后院的正门过来了。 她示意宋汐躲到一旁,然后藏在门后将门打开,恰好不让外面的人看见自己,对胡宁道:“让他进来吧。” 只听她安排的胡宁应了一声,也不多说,一把便将他给推了进去,随后扬长而去。 原以为如厕后就回去的彭项此时稀里糊涂的,见换了地方也换了人,本要生气,却转眼看清了眼前是两个比方才那个还漂亮的姑娘,顿时心花怒放,也不再撒气,直接被她按到了椅子上。 她在一旁嬉笑着为他添酒加菜,而宋汐却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的背后,趁着他不备时取出了一根银针,又快又准地插进了他右脑的一个穴位上。 针刻意被扎得很浅,但只要将针转动,便既能让他感到疼痛却又不致命。 彭项似感觉到了痛意,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头,但她却一把抓过了他的手,一边将刚刚盛满的酒杯塞进了他的手里,一边示意宋汐可以离开了。 请宋汐前来,是因为她懂用针,这样可以在彭项毫无防备之时多了几分控制他的把握,毕竟之前潘柏将他打了半死他都不肯交待,那些皮肉苦刑对他来说应该用处不大,但针钻穴位之痛却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 万一色.诱不成,便只能用此后着了。 宋汐从后院的偏门离开后,客房中便只剩下了她与彭项两人,这也是她苦等了多日的良机。 见时机差不多了,她别扭地偎在了他的怀里,声音娇羞地问道:“听说彭郎可是彭家最厉害的人物,不知是否见过他家的圣旨?奴家活了这么大,连圣旨长什么样都没听说过呢。” 彭项打了个饱嗝,将脸往她身上蹭,豪气万丈地不屑道:“圣旨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张废纸而已,还得跟待祖宗似地供奉着,不过,若是美人儿你喜欢,下回我拿过来给你瞧瞧……” 她忍了恶心,往他那不安分的手里又塞了一个杯子,半信半疑道:“真的吗,彭郎莫要骗人家,奴家怎么听说,彭家那圣旨已经被毁了呢?” 本要一饮而尽的酒水被悉数喷了出来,原已半醉的彭项瞬间清醒了几分,惊慌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看他如此反应,她心中反而大喜。 他果然知道内情,也不枉了这番做戏。 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她站起身来,转过身背对他吹熄了靠窗的一盏煤油灯,嘴里还哄着他:“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