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大嫂带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郎中过来的时候,安川早已吃饱喝足,就连她也已经喝了一碗清粥了。 “这是咱们附近十里八乡最有名的郎中,真所谓妙手回春,起死回生都不在话下的,我特意赶了远路给这位小兄弟请来的。”莫大嫂向他们介绍那位看起来还算健硕精神的郎中,“采兰的兄弟便是在他那里学过医,所以才被云家的医堂给瞧上的。” 听到她突然提及莫采兰,原本有些紧张不安的许长恒眼睛不由一亮,与安川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先是确定了那蛇的痕印无毒,而后,老郎中笑呵呵地替她把脉,眯着眼睛抹着胡须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了些,怕是平时过于劳累,再加之如今气血少亏……” 他一开口,她原本就有些泛白的脸色更难看了,下意识地便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等在门口的安川刚一皱眉,刚刚吹嘘过老郎中高超医术的莫大嫂便按捺不住了,连忙尴尬地扯了扯老郎中的袖口,压低了声音提醒他道:“三伯呀,这是个小兄弟。” 话虽是对老郎中说的,可她的眼睛却瞟着安川,生怕他会因着一时气急而将之前给自己的银子收了回去。 “小兄弟?”顺着她的目光,老郎中亦看向了安川,以为莫大嫂说的人是他,问道,“这个小兄弟也要看病?” 安川轻叹了一口气,对老郎中道:“多谢老先生,还请回吧。” “真是个老糊涂,”低声嘟囔了一句后,莫大嫂连忙红着脸将老郎中给扶了起来:“来,三伯,我送你回家去……” “不必了不必了,我孙子跟着过来了,”一边站起,老郎中摆着手扭头去瞧坐在床榻上大气不敢出的许长恒,叮嘱她道,“小姑娘,你不必用药,平时多保重身子,吃些好的补补血气,少做些重活便是……” 见他还要啰嗦,莫大嫂担心他会激怒安川,赶紧打断他的话,催促道:“行了都记住了,赶紧走吧,你孙子还在外头等着呢。” 送老郎中出了门后,莫大哥回来致歉:“其实三伯他平时确实是一把好手,可能是年岁大了些,偶尔也会犯些糊涂,还请两位莫要介意,这样,我再去请位郎中,还请稍候。” 尚不知自己是否躲过一劫的她心头一跳,刚要想法子婉拒,便听安川开口道:“不必这般麻烦了,我瞧方才那位老先生也并非全然糊涂,有些事他说得倒也不错……” 她只觉得心头怦怦乱跳,连安川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缥缈了。 “我这位小兄弟身体底子不好,的确不能过于劳累,”只听他又继续道,“无妨,让他先歇息一夜,明日我们回去再说吧。” 听起来他似是并未将老郎中唤她“姑娘”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毕竟咱们这里穷乡僻壤的,多少还是不能与县城里的郎中相比的。”莫大哥转头问她道,“姑娘……” 她刚松的一口气又被猛地提了上来。 “不是,对不住啊小兄弟,那个,一时失言,”立刻便意识到自己口误的莫大哥赶紧道,“我是想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这就给你做去。” 此时的她还能出气便很勉强了,哪里还敢要吃的:“多谢大哥,不过我没什么胃口,还是不劳烦了。” “那好,那两位就趁早歇息吧。”说着,莫大哥对安川道,“咱家没什么地方,只能委屈两位先挤一挤了。” “大哥客气了。”安川感激道,“是我们打扰了。” 这间屋子看起来像是孩子们的住处,若是让出来,那他们一家人便要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觉,委屈的的确是他们。 不过,她皱了皱眉头,这床榻虽然足够两个人睡,但是…… 其实,这算起来应该是她与安川第三次挤在同一个屋檐下了,第一次是在肃岭县的客栈,第二次是在七月山飞云寺的斋房,但在客栈的时候她打了地铺,飞云寺的斋房又有两张床榻,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次,屋子里就这么一张榻,她又病着,饶是她自己愿意,怕是安川也不同意她打地铺,故而便只剩下唯一的法子了。 可是,他连客栈的下房都不曾见过,又怎会愿意睡在地上。 她正犯愁时,突然听到了他几乎近在咫尺的声音:“姑娘?” 被猛地惊了一跳,她脸色惨白,登时浑身一僵。 他叫自己“姑娘”? 这是何意?难道说他信了那老郎中的话吗?! “以前是不是经常被人误会?”见她反应如此强烈,他轻轻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云家的那个小少爷也叫过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