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更复杂些,因着云家并不愿让衙门在自家搜寻,故而在发现林厨娘无故失踪后,他们不仅不与衙门配合,反而处处阻扰,昨夜衙役与云家的护卫原本已经到了云家的后花园竹林,也曾进去搜查过,但因着云家护卫暗中作梗明里阻扰,他们并未将那里清查彻底,也就没有在那里发现林厨娘。 “那口枯井是云家的祥瑞,据说云家祖上曾被人暗害推到那枯井之中,但后来不仅毫发无伤而且愈加发达,从此云家便将其视为自家的福瑞之地,收这里建府时便特意在周围种了片竹林以示恭敬。平时那片竹林便是禁地,虽并无人把守,却也没人敢擅闯,更不许外人随意靠近,故而咱们的人只举火远望水井附近,并未近前察看,水井的井台外有一圈低洼,林厨娘很可能在那里藏了一夜,第二天才被发现。”安川又解释道,“不过,也未必是她刻意藏在那里的,因为她的额头上有被磕碰的伤痕,衣衫头发也很乱,也有可能曾被绊倒而昏迷过。” 其实她曾经也听说过云家的那口井,据说那口井深不见底,以前曾有一个刚到云家的下人在路过竹林时一时内急,不知死活地往那口枯井方便了一下,后来果然不知死活了。 这件事连她这个外人都有所耳闻,而林厨娘在云家的时日又不短,自然知晓那里是云家的禁地,无事定然不敢擅闯,这么说来,她是在不得已之下才藏身那里的。 “这么听来,林厨娘似乎是为了逃罪才刻意躲起来的。”觉得这件事情也太过简单了些,她有些怀疑地问道,“那她的动机呢?” 安川摇了摇头:“没有。” 即便有,也不能确定真凶便是她,更何况没有。 “另外,她在被慕容嵩踢昏之前说的话也有些蹊跷。”他微皱了眉头,道,“她反复只说一句话,他是自己寻死的,不是我杀的。” “他是自己寻死的,不是我杀的。” 这么说来,林厨娘不仅知道云向迎被下毒的事情,而且还否认了自己动手。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她是为了脱罪而狡辩,也许她只是在否认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 她皱了皱眉,似是想起了什么。 安川看了她一眼,道:“想到什么但说无妨。” 虽然他语气平淡,但她却也受了鼓舞,稍稍理了理思绪后问他道:“不知周仵作可在月饼里查到了什么?” “他虽没细查,但宋姑娘却发现了蹊跷。”他毫不隐瞒地道,“云念清的月饼加糖更多些,因为引来的蚂蚁更多,而他的饼皮里层还有些许粉色碎状物,极难被人察觉,尚不知是何物,也许是无意间留下的,也许与凶手下毒有关。” 她细细听着,沉吟道:“属下觉得有些奇怪,中秋宴上时,属下听到云二爷说云小公子的那块月饼太甜,故而不让他再吃了,既然宋姑娘也验证了这个说法,那便说明云小公子的月饼的确甜了些。可是,为何下毒之人要将月饼做得那么甜呢?” 安川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云念清并非不想吃甜食,而是他母亲不许他吃太甜的吃食,免得伤了他的牙齿,许是下毒人知道他的喜好,故意投其所好,特意将月饼做得甜些,好让他多吃些,这样中毒便会越深。” 她深以为然,却忽然转了话题,道:“还有一件事,中秋晚宴时云大夫人曾经离席过,今日我在等贺郎中时,曾在他的房间发现她之所以中途离席是因着腹痛。虽说这也并算什么稀罕事,不过若她当时没有离席,说不定云二爷的那块月饼便没有被云小公子打落的机会了。” “这件事我已经派人问过大夫人了,”安川平静道,“郎中说她吃了凉物,并无大碍,那件事应该只是个意外。” 她却微一皱眉,疑从心起:“凉物?可贺郎中的医案上却说大夫人很可能是误食了巴豆啊。” 安川亦惊讶:“巴豆?” “对。”她点头,肯定道,“今日我在医堂的时候亲眼看见的,的确是巴豆,难道是大夫人在撒谎?” “也许她也不知情。”安川沉吟道,“虽说云家各房都有坐镇郎中,照理是互不干涉,可实际上,他们都是要听当家人的。” 他说的也有道理。 云家大夫人误食巴豆的可能几乎没有,故而她很有可能是被人恶意下了巴豆的,而这件事自然不同寻常,贺郎中留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安川的意思是,他虽然察觉到了李锦合坏腹的真正原因,却并未对她如实相告,而是先行瞒了下来,只是告诉她是因为吃了什么凉物才会肚子疼,他这么做,应该是想等直接禀告给云向迎再听他的吩咐。 她问道:“那云家的人可曾提过此事?” 她虽是这般问的,可心里却清楚,若是云家对此事向衙门如实道过,安川便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