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又你一句我一句安慰太后,什么“大公主府邸就在内城,想回宫自是方便。” “公主向来孝善,就是我等也是不舍的。” 外面此时有人传通:“圣人到!安淑妃到!万夫人到!” 热闹的殿中顿时安静了一瞬,气氛微妙了起来,随后纷纷行礼。 太后眯着眼笑道:“你们也来了。”皇帝上前朝太后行李后,捡了她旁边之位坐下,安淑妃和万夫人都坐在嫔御堆中。 成泛快速用指尖擦了眼,在太后身边朝皇帝见礼,口中道:“儿此来拜别阿爷,日后儿不在阿爷身边侍奉,还愿多加保重。” 皇帝微微颔首,看到今日盛装而立的长女,他忆起了某些美好的时辰。 可惜了。 他感慨道:“不过廿年,朕膝下子女已长成,也到了成家立业之时。”话音一转,又道:“若你阿娘看到今日,必定也会如朕这般欣慰。” 成泛眼眶微红,行礼道:“儿惭愧,勾起阿爷伤心事。” 皇帝一摆手,“罢了!皇后也故去了那么多年。”他唏嘘完,叮嘱成泛“之后谨慎作为,毋要仗势欺人,也别被人蒙骗”云云。更多的,一时半会也忆不起来。 成泛又是一阵谢恩。 随后便听得坐中有人笑道:“陛下莫要愁恼,指不定一年之后,就做阿翁了。” 是那位万夫人,她曾经的婶母。看如今架势,是要重返社交场合。 虽已年近四旬,看上去仍是乌发云鬓,妙目一睇,便是一泓秋水。避世隐居的这些年,丝毫没有折损她的风度与美貌。 成泛装羞般地低下头,心里却不以为意。要她一年内生出个奶娃娃,还不如后宫里再添个弟妹来得快。 耳边是皇帝的朗笑声,以及众人凑趣似的玩笑,成泛头垂得更低,却觉时辰难捱,只在脑海里默默过一遍今日流程以分散注意。 满耳朵的“琴瑟相和”、“举案齐眉”的祝福就像一个看不清深浅的漩涡,直欲将她吸进去。 成泛漫无边际地想,所有人都在其中,还要拉着更多在岸边的人下来。她也在,一直都在,只是无所期待,站在岸上与潜入深渊,于她而言无太大分别。 却还是觉得有些微的烦闷,除去这些,她们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说么?也不知祁贺那边,是否会听到一径的“早生贵子”。 好在内侍来传道:“众臣工已到两仪殿,请列位贵人移步。” 成泛才呼出一口气,总算能进入到下一环节。 本朝公主出嫁,需上两仪殿拜见公卿,公卿稽首回礼。待礼仪周全后,君臣分列殿中入席,以丝竹乐舞为伴,觥筹交错,宴饮至日落,以贺帝室之喜。 因公主与驸马婚后居于公主府,且祁贺只身在成国,所以将拜堂成礼均安排在公主府。 成泛紧随在皇帝和太后身后,上到两仪殿。看着满殿云集的高官公侯,她不由深吸一口气,这是她首次在头脑清醒的时候见到这么多成国朝臣。 她抬眼看去,按照品级而雁列的众臣,脸上带着客气而陌生的笑意。曾经弘文馆的几位学士对上成泛的目光,捻须而笑,工部尚书一脸莫测的深意。 身着符合品阶的朝臣勋贵们也拿眼打量上首亭亭而立的女子--皇帝与先皇后唯一的女儿,鸳鸯莲纹的喜扇遮了半边脸,余下的一半无喜也无悲。 她很清晰地感到有道视线凝在她身上,她直视过去,与蒋堰的目光对个正着。隔着不远,成泛能看到他眼中隐隐的伤感,他们早已无甚干系,就算他曾是她少女时期最想实现的美梦。她眼一弯,调转视线,看向立在太子身侧的祁贺。 祁贺一袭绛红婚服,显得如玉温润。 太子看得他毫不掩饰的笑,颇为嫌弃道:“七郎满面笑意站在小舅子面前,不太好吧。”他偏着头戏谑道:“”要是京中女郎们看到一向以风流隽意出众的祁郎君,如今这般模样,岂不芳心碎尽。” 祁贺微偏过头,低声道:“太子殿下折煞微臣,哪有千金闺秀看上我!往后,臣可是有娘子的人了,不兴从前那般作态。” 娘子这词在嘴尖打了个转,祁贺莫名觉得生出了十分欣欣之意。也不知之后他这般唤她,她是否会嗔怪地横他一眼。 祁贺与成泛眼神一碰,看到她嘴角微微勾起,朝太子努了努嘴,“你瞧,元真姊姊看着我笑了!” 太子见他这般神往之态,不由恶寒顿生,往旁挪了两步,喃喃道:“情情爱爱的,可真是麻烦。还好我年岁小,不用着恼。” 吉时已到,祁贺走向前,与成泛同阶而立。他看向成泛,她回了他淡然一笑,他的心底蓦地就妥帖了起来,尽管她嫁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