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四四章 含情眼 太后在殿内,听成泛越来越近的话语,不由舒展了眉头。 她笑着对祁贺说:“瞧瞧,这边说得兴起,正主就来了。” 抬头一看,皇帝一身常服袍衫,背着手悠悠然走在前头。 太后见状一乐,打趣道:“平日里哪个都见不到,今天倒好,一来来一群。圣人今日朝堂上还好?” 旁边早有伶俐的宫女为皇帝和成泛摆上小案,端上杏酪。 皇帝掀袍一坐,捧过来饮了一口。 “劳阿娘询问,不过还是老样子,没有大事。不过,西南的建州、灵州、彭州等地都递了表,说是按往常经验,今年七八月又会有雨量增多,恐发生洪水内涝。” 太后一听,面上就不免带出了几分忧色,“可是那些大臣又要朝廷拨款用做重建翻修?” 不怪太后有此疑问,这几年西南洪患严重,朝中为此从国库中已不知拨了多少款,但那些镇守一方的大吏,年年都会上表一封,言辞恳切地请求支援。 成泛坐定,向皇帝问道:“圣人可知这钱流向了哪里么?按理说,洪患灾害,既要疏,又要堵,如果前期预防得力,洪汛开始时就转移百姓与粮食。这样下来,虽然会有折损,但应该耗费不了太多的钱财吧。” 皇帝一听到这便是一声冷笑,“钱去了哪?那些主事的个个上奏疏都是说建桥铺路,补给百姓,哭穷哭得我烦。但这大笔钱发放下去,是否用到位了,我手上还没握有实据。” 太后从帘子后出来,看皇帝谈到这个便是焦头烂额,不由缓声安慰道:“圣人稍安勿躁,你只是思绪还没整理清楚。过两日,你唤上臣工,核算一下虚实,再做打算也不迟。” 成泛也起身,朝皇帝道:“不知有什么是臣可以分担的。” 皇帝听得好笑,摇头说道:“你现在水部主事而已,抄抄文件,哪里能接触到这些?更何况,你现在假借男子身份,多有不便之处。” 成泛心中一动,借由治水出去探探或许也是一条思路。 成泛脑中思索,动作却不慢,“臣既然在工部下属的水部任职,那便与此脱不了联系。圣人若有安排,臣自然不会推脱,倘敢拿身份说事?” 皇帝看了眼成泛,暗自沉吟,眼中深思更重。 说起来,成泛之前虽然时有不同寻常的举动,但也没有对为官治理之事展现出特殊的喜爱。 不知近来有何想法,竟然有了染指权力、向上攀爬的心思。 也不知她真正目的在哪里,是不懂事被人撺掇还是以此为幌子,想探其他事…… 皇帝的思绪骤然被打断。 目光一转,却发现是太后啪的一声拍在桌面,满脸不赞同,“元真,这事不用你阿爷出面,我也不允许!你莫非还想离开西京,去西南那边?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去了六部,还想这样招摇过市。今早才和你说的话,才几个时辰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成泛刚刚升起的模糊心思被太后叫破,觑着太后满面寒霜,她摸摸鼻子,无奈地安抚道:“这出不出的,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圣人不也说我如今官阶小不抵事么?我方才只是想试试而已。” 成泛面上低眉顺眼,连连哄了太后脾气下去,心中默默想,约莫是太后担心情况险恶,不忍心单独放她外出。 不过有些想法,却像是有了影子,逐渐在成泛心底扎了根。就如擦拭模糊铜镜,越到最后,越是明亮。 太后叫成泛忙不迭地安慰,神色转好,只是看着成泛,仍然有些不快,她朝着刚才一直都在的祁贺道:“我祖孙二人闲话,倒让七郎看了一阵笑话。” 祁贺得体一笑,恭敬回话,“不敢如此。臣倒羡慕公主能在亲长膝下言笑无忌。” 太后手一挥,毫不在意,“这有何可羡慕的?你看看这不懂事的,总是气煞我。我倒是喜欢你这种进退有度的好孩子。” 祁贺听着这一口一个的“好孩子”有些不适应,转移视线,正好又与成泛对上眼,成泛似笑非笑,默然无声地朝他说了句话。 祁贺没有在第一时间读出来,迷惑地看了她一眼,却看到成泛眼中明晃晃的笑意。 祁贺琢磨了好半天,才读出:“就是个弟弟。”却没想到成泛还有这种恶趣味。 那边太后估摸着是看到了成泛二人的眉眼互动,心底对祁贺的满意再添了两分。 太后微微眯着眼,笑着吩咐,“今日也算是寻常小宴,左右都不是外人,也别拉帘子之类了。听我的,一人一几,摆上合口味的吃食,我们几个好好聊聊。” 皇帝今日也无要紧事,想着许久没有入内宫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