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的心情是复杂的,缓步走到骆已呈身侧,鬓间步摇轻轻颤动,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见过兄长。” 姜浔微微颔首,他向来心思细腻,很快便察觉钟离与从前有几分不同。 初作人妇的女子面色红润,肌似羊脂,少了少女的懵懂,眼波流转间含着秋波湛湛,也不知是否是其他地方丰腴了些,更显得楚腰盈盈一握。 “阿钰想必与骆大人琴瑟和鸣,故而气色很是不错。” 钟离心中苦涩与压力并存,又怕被骆已呈看出端倪,只简单回道:“大人待我极好,体贴周到,兄长尽管放心。” 两人显得有些生疏,姜浔弯了弯眼上前,将其鬓角碎发别至耳后,轻声道:“哥哥近日忙于差事,未曾前来看你,阿钰生气了?” 他手下极为小心,避免碰到她的肌肤。 “不曾的。” “□□后会与骆大人多加往来,也会常来看你,下回带阿钰最爱吃的栗子糕,可好?”姜浔一如既往的温柔,不过这番话意有所指,钟离识趣地未作回应。 骆已呈原本游离其外,任他们家长里短,听闻此话,不禁皱眉望了过去,忽觉二人今日同着月色衣衫,一个翩翩公子一个娴静温婉,站在一处竟分外融洽,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赤色飞鱼常服,心中莫名生出不满。 “姜大人日有万机,想来不便在骆府耽搁太久吧?” 话中逐客之意明显,若是寻常人必挂不住脸。 姜浔只是一个楞忡,随即笑容不变,起身拱手作了个平揖,“骆指挥使说得极是,有关春考之事还需姜某从旁督察,姜某这便告辞,择日再登门拜访。” 外间已然下起倾盆大雨,整个京城被黑沉的云层笼罩,压得人郁气难抒。 姜浔打着罗伞,刚出院门便湿了半身,也为清俊如玉的身影添上几分世俗之气。 惟有他自己知晓,此刻心中郁结怕是比天幕更重,骆已呈简直欺人太甚。 内阁之首,权势滔天,就连当今圣上都会给几分薄面,何时受过这等对待?想来收拾鱼初尧后,这锦衣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姜浔脚下加快步伐,带起阵阵水花,如同踏浪而去。 客人离开,正堂之中便只剩三人。 “夫人日日打扮得如此寡淡,毫无美感,是要触谁的眉头?” 冷淡的语气彰显着说话之人的不愉,钟离堪堪回过神,浑然不知何处惹恼了他,刚送走一匹豺狼,又来一只虎豹。 不过最不忿的要数立于一旁的采一,为了让她做一名合格的陪嫁侍女,姜浔自一年前便寻来宫里的管教嬷嬷,专授她香妆篦发技艺。 今日为钟离妆点的这一身,华光流转,仙姿玉色,何来寡淡一说? 骆已呈未再多言,一口饮尽杯盏内茶水,红色衣诀纷飞,猝然踏入雨中,留下主仆二人。 钟离与采一面面相觑,内心升起同样的叹息,这位指挥使的性子真如春日气候,清早还是风光晴和,转眼便下起瓢泼大雨,实在阴晴不定。 想要讨好这样一个人,何其困难? * 春雨下了整整一日一夜,终是在翌日傍晚时停住,吝啬的日晕透过云层落下,扫去了些许阴寒,徒留湿漉漉的气息。 侍女小厮们忙着清扫桃花林内的满地花瓣,一簇一簇堆成小坡,枝头余下的桃花历经了栉风沐雨,宛若再次新生,娇艳欲滴。 钟离软软地靠在窗边,欣赏雨后残景,采一在一旁剥着刚送来的白梨枇杷,不停絮絮叨叨。 “大人事务繁忙,十天半月才来一回,总是这般干等要等到何时?” 钟离瞧着桃花林内四处摘花的莺儿,敷衍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自然是该主动多献些殷勤,我听后厨的陈三道起过,大人最喜各类陈年佳酿,不若我们派人寻些过来,你找个由头送去,这不就成了与大人接触的机会?” 这,是让她主动送入虎口啊…… 钟离想起骆已呈夜间的百般厮磨,如饿狼夺食,永远喂不饱似的,巴不得他想不起自己这个人儿,让她在月韵轩孤独终老。 可姜浔那边十多年的养育调教,皆是为了今朝,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何况,还有卖身契…… 钟离只觉自己像是午时食的那条糖醋鲤鱼,被反复油煎,又淋上佐料在锅里沸煮。 深吸一口气,终是妥协:“便如此办吧。” 采一满意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红芙这几日时不时往府外跑,不知在算计什么,我们须得小心……”说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