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闲来无事和确有用心的人炒得越来越热的情人节就要到了,这是一个自古以来就和桂卿无缘、无关也无碍的酸溜溜的节日,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这么个不大不小的事,依然照常过着他的小日子,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或者帮着家里干点活,没事的时候就到村子附近像条土狗一样闲逛一下,再不然就是看看书和发发呆,或者偶尔和寻柳联系一下,见见面、聊聊天、吃吃饭,增加增加感情等。 情人节已经像某些人热切期待的那样如约到来了,从中午的时候起天也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大雪来了。 下午时分,他见单位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了,就提前走了一会,回家了。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起该到别处去,他这条老实的本地小牙狗在心理上好像还没有完全断奶。 到家后,他和父母打了声招呼便信步出门了,来到樱峪水库前散步,仿佛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上有好多大事要事需要他亲自考虑。 天色将晚但尚未晚,雪欲下大但还未下大,东方天空中的月亮此时本该大放异彩的,但却悄悄地躲了起来,他虽然非常想念寻柳,但还没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 就着从天而降的飘飘洒洒的雪花,伴着明暗参半的充满神秘感的片片天光,他觉得这是一个酝酿和发酵他和她之间爱情的绝佳时间。 爱情和酒一样,必须得用心酿造一番才好。 这不紧不慢的飘飘洒洒的大雪给这个著名的节日带来了令人期待、令人兴奋和令人沉醉的浪漫气氛和无法躲避的神秘气息,也必然要催生无数或叫人潸然泪下、或叫人欣喜若狂、或叫人愁肠百结、或叫人热血沸腾的各色爱情故事。 如果在这天某些人之间不发生点什么可以想象的事情,那绝对是辜负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好日子,就像每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风的辜负,因为这带着微微的甜味和咸味的空气中,特别是白天县城的空气中,充满了美丽的花蕾萌发时才有的那种独特味道。 那种无所不在的令人炫目和迷失自我的,同时又若隐若现的难以捕捉的柔情幻想和幽暗刺激,已经被他在不知不觉间带到了樱峪水库附近,尽管眼下正是几乎能冻死一切的严冬。 再冷的天,也冻不死伟大的爱情。 所有原本鲜亮无比的绿色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死亡的阴影,每一片叶子都带着一副伤心欲绝的想要为冷冰冰的冬姑娘殉葬的愁容,只是为了悼念那些已经落掉了的很快就要变成泥土了的美丽的花朵,连松树和柏树这些没有艳丽花朵的长青树木都不例外。 水库边上稀稀落落随意排列着的几棵大柳树上的金黄色枝条乱得像疯子的头发一样,还不时地被呼啸而过的北风粗粗地梳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水库南岸那些高大挺拔的像乌克兰士兵一样的白杨树此时也都老实了许多,不再敢有什么过于招摇的举动了,简直像被某个强大联盟的威武气势吓破胆了一般。 水库上的冰层初看上去是白色的,同时也是青色的,像得了牛皮癣顽疾的白人的皮肤一样,令人不敢贸然亲近。 谁知道这冰究竟有多厚呢? 想来应该是不厚的,怕是承受不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因为好几年的冬天都不是太冷了,或者有十几年了也保不齐。 充满可资留恋的趣味无穷的旧时欢乐的寒冷冬天和炎热夏天永远都只能存在于童年遥远的记忆当中,因为大人的心事远比天气是热还是冷要多很多,似乎人一旦长大成熟了便心事多了,心事多了便再也感受不到气候的细微变化了,而不是气候真的没什么细微变化。 山峦披着连绵不绝的灰黄色大衣,显得毫无生机,天是灰蓝色的,略微叫人兴奋,冰面是灰白色,又在中间投机取巧地搞了些折中的意味,唯有落凤山半山腰的几片大石块底下,还有几株快要看不见踪影的野生火棘全身挂满了红红的豆子,给这片阴郁、笼统、广袤的天地增加了一丝模模糊糊但是却让人心头不禁为之一亮的异色。 哦,那异色,太销魂了。 “黄昏之后的寒夜是那么的纯洁和善良啊,”他像一头胃部有毛病的老牛在反刍一样慢慢地想道,仿佛在和即将披上浓重黑幕的山村冬夜进行一场心灵的对话,尽管他总是认为自己并不精于此道,“可以任我去挥霍和浪费,哪怕是在我心里什么好的打算都没有的时候也是如此,从不失约。” “应该没有谁会从黑夜中像鬼一样跳将出来给我一星半点我难以平静地接受的抱怨和指责,就像那诱人的月亮似乎原本就不曾真切地存在过一样,如果深入地想一想的话。” “所以,我愿意把生命的一半交给它,好在它怀里像个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安眠,每晚都可以雷打不动地做一个香甜的好梦,梦见自己变成一道亮丽的闪电,一片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