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凄凄冷冷的晚上,那边田福安和张道新请的戏班子正热火朝天地“咿呀、咿呀”唱着家乡戏呢,这边秦丽的母亲王士花却已经悄悄地喝了农药了。 她虽是一个既没什么本事也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普通农村老妇女,但还是非常要脸的,而且现如今这个脸还必须得要,不然她还怎么活下去啊? 而要想顺顺当当地活下去,就得有必死的决心,唯有向死方能有一线生机,生活就是充满这么多解不开的矛盾。 秦元豹这个老动物肯定是没动他侄女秦丽的,因为他还没混到那种丧失最基本的良知的地步,他只是在秦丽打里边刚一露面,突然就赤红着脸轻轻地说了一句“俺叔,你也来了”之后,便羞得“哧溜”一下子跑了出来,当时心里慌得可不轻。 非常可惜和有意思的是,当地有关单位的人早就在外边堵着他们这一帮子没眼色外加没耳目的客人了,于是他干的这个奇葩丑事就这么被轻易地被传播开了。 俗话说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他虽未亲自赤膊上阵动秦丽一根手指头,可是秦丽被被旁人享用以及他去享用别人的事实却是再也抵赖不掉的。 由是,村里村外的人都对“当叔的花钱玩了亲侄女”一事津津乐道,且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简直比有些地方出的某些片子都经久耐看,搞得一向都比较摇骚和自信的他很久都抬不起头来。 眼下,这厮的日子虽然不怎么好过,不过和他大嫂王士花比起来究竟还算不得什么,因为毕竟他大嫂生养了一个当小妹的女儿,这就比较尴尬和难堪了。 摊上这号千古未有的稀奇事,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来讲,去喝药或者去上吊、跳河等,那几乎是不难预料的唯一的选择了,哪怕只是装装样子和表表态度。 至于秦丽的父亲秦元象,那是一个完全可以忽略的人。 这回看起来平平常常的一晚,包括秦元象和秦丽在内,村里大部分人都跑去看戏了,唯独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王士花没有去。 她不去看戏是很正常的,因为家里还有不少活需要她干,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 她一边听着隐约可辨的原汁原味的唱戏声,一边从香台底下摸出半瓶农药来,呆滞了好半天才拧开盖子一口气就喝了下去,就像脑子根本就没想什么似的,或者喝药的不是她本人。 那个历史悠久的和堂屋里的大桌子差不多般高的香台底下的北边有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家里的老母鸡经常会跑到里面下蛋,小孩子们因为恐惧里面会有蛇或者老鼠什么的,平时并不敢去掏那里,所以家里的农药就放在那里边,相对来讲还是比较安全可靠的。 “人生,就好比那个黑乎乎的洞口——”她喝完那半瓶虽然因为是动手动脚的冬天所以什么味道都不易扩散,但是呛人的气味依然特别浓烈的农药后不禁想道。 此时她脑子里竟然出奇地平静,似乎这半瓶农药还附赠有安神醒脑、平心静气的功效,不亲自喝两口的人是断然不知道这一点的。 “其实也就是一闭眼的事,牙一咬,忍一忍,别管什么也就过去了,就像把头伸进那个黑乎乎的洞口一样,别管里边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就算要杀要剐、要死要活,也就是这样了,反正怕也不解决问题……” “闺女嘛,尤其是秦丽那个死熊妮子,凡事就随她去吧,她虽说干了丢人现眼的事,但我总不能拿刀把她杀了吧?”她随后又想,同时嘴里苦得比吃了最新鲜的黄连还难受一万倍,这苦里竟然还稍微有点腻歪人的甜,并且甜中还带点凝固了多年的油腥味和生漆味。 “那是肯定不行的,不管怎么说,她终究都是我的女儿啊,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能拿她怎么着啊?” “唉,有些事真是没法说,说了也没用……” “闺女唻,你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片刻之后她又小声地嘟囔道,好像闺女就在眼前一样,又好像她说了就能起作用似的,“你千不该呀,万不该呀,你不该去干那个丢人现眼的事啊,你说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害臊的呢?” 她心里本来还想对女儿说“你要干那个营生,好歹也走远点呀”这句话的,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所以便没说出口。 都这个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天下哪有当老的希望孩子干那个行当的? “至于大象那个老混蛋,狗东西,”她非常厌恶地想道,直接就换了另外一种感觉,心中似乎燃起了一堆熊熊烈火,“哼,随便他作去吧,他上天日龙我也懒得再管他了,他想喝酒就喝吧,喝死拉倒,哪天喝多了栽井里淹死都行,反正是谁死埋谁的坑……” 她已经开始觉得胃很疼了,疼得自己根本就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