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的性子,有时连莲妃娘娘也捉摸不透。王妃,您如今是他最亲近的人,性子又这般好,王爷他早晚会明白的。” 阮葶嫣心不在焉地笑了笑,“但愿吧。” “哎,莲妃娘娘身边就没什么可心人。甘将军数年不曾回朝,娘娘一人既要与其他妃嫔处好关系,又要应付大臣的非议,已经够烦了,还要替王爷操心。”明明是要开导主子的,蟾露却越说越动情,脸上竟现出微微光火,“就拿这次大婚来说,娘娘本属意郎智湖郎大人家的孙女,谁知王爷非要搞什么‘盲射’,他是什么都听不到,可背黑锅都是娘娘啊!” 阮葶嫣体贴地抚了抚她的背。 “多谢王妃……” 忽的,她意识到了什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骇然叫道:“王妃,奴婢知错、奴婢该死!奴婢适才所言万万没有娘娘不满您的意思!您就当蟾露失了心窍,胡言乱语吧!” 阮葶嫣将她扶起,笑中蕴着盎然春意,“我没有生气,相反,我很开心你能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不过倏然间,她又严肃起来,“蟾露,若你不愿住在这儿,我可与莲妃娘娘说合,再调你回她身边。” 蟾露猛摇了几下头,“不,王妃,我是心甘情愿伺候您的!”她神思切切,咬了咬唇,“还有,王爷也并非我一面之词那般,他……他也是很可怜的……” 阮葶嫣沉吟半晌,杂乱无章的传闻在脑海中慢慢拼凑成型。 段栖椋的母族姓甘,世代镇守着儒关,一直对大肃平原虎视眈眈的渠鞮族因着甘氏的存在而不敢轻举妄动。 据说,当年段时雍还是皇子时,受过甘家的照顾,与年龄相仿的甘家长子甘起岩关系甚密。后来段时雍登基为宪宗,纳了甘起岩的女儿甘寿珠为妃,生下一子,就是段栖椋。 层层关系下,甘氏不仅独霸儒关,朝中重臣更是认为其势力已然威胁到了京城。 尽管敬告不绝,但宪宗对甘起岩的倚重远远大于猜忌。可,甘氏的所有繁华在宪宗驾崩之际土崩瓦解。 仁宗坐上龙椅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寿妃殉葬,同时分散甘起岩的长子、甘莲心的父亲甘寿玉在京中的兵权,逼得其退回了儒关老家。 母妃于浮华宫被赐死后的数日,连降暴雨,段栖椋感染了风寒之症,喉咙痛得说不出一句话,再加上雷声滚滚,竟震得他耳膜受损,也难再听进一个字。 彼时,以岳鉴和百里存恤为首的忠烈之臣一方面体味到了奸佞被驱的痛快,另一方面也对新帝的德性深感忧虑。 就算不是帝王之家,只是普通百姓之流,父亲去世,哪个儿子不是悲愤涕零?可仁宗段栖杨却在父皇的葬礼尚未结束时,召了一班戏子来他的寝宫唱起了堂会! 仁宗不仁,荒唐至极! 所幸,荒唐只持续了几个月,仁宗突然暴毙,段栖樟粉墨登场了。 抽掉段栖杨那一折,新帝统治下的大肃似乎与宪宗时期没什么变化:甘氏依旧严防死守着渠鞮入侵;浮华宫回归了平静;百姓安居乐业、文化百花齐放。 可细思之下,却有天大的不同:大将百里存恤之子百里阔勾结外族,被斩于儒关;段栖椋搬出皇宫,住进了这不遮日月的瑱王府;无法名状的压抑感如一双无形的手,覆在整个王朝之上。 从前的阮葶嫣虽只是小小庵堂中不谙世事、只懂坐禅礼佛的小尼姑,可她身为大肃子民怎能不知,倘若大势变幻,谁人也躲不过洪流的卷裹。如今,她赫然成为巨浪中的一滴水,如何明哲保身地度过这一生,成了她一辈子的难题。 再望向那单纯直率的小姑娘,蟾露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蟾露见她眼有疲态,关怀地道:“王妃,让奴婢伺候您换衣洗漱,喝些茶、吃点东西吧。” “换衣”两字恰恰提醒了阮葶嫣。 自己能否改命,尚未可知,然若能帮下他人,也算积德行善了。况那两人都是被自己所累,不能坐视不管! “蟾露,有件事我要去找王爷说明。” “王妃,奴婢陪您一同去。” “不必了。” 蟾露见阮葶嫣不愿自己跟随,也不好再坚持。她联想起适才路上王爷突然弃轿上马,只当王妃的决绝之色与此事有关。夫妻吵架,横插了个下人,到底不太方便。 望着离开房间的窈窕身影,她只希望王爷能稍微收起点小性子,同王妃好好聊聊。 忽的,她眸光一愕,王妃可知道王爷如今何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