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率的太子十率府也没有被罢免兵权,只减掉了超额的护卫,这其实是变相为太子提供了一份保护。皇陵远在城郊,太子已经失去了储君的爵位,如果没有亲信陪同,那便与一具死尸无异。太子是嫡长,中宫之位犹在,秦舒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试问燕王和齐王,谁肯轻易放过?” 唐颂叹道:“人人都想置东宫于死地,弃手足之情于不顾,唯有圣上还在顾念父子亲情。” “从年初元正大典开始,圣上全局通筹,各方人心顺水推舟,上官瑾军粮案终得平反,却不想牵扯出了杭州敛税一案。律法公正与天家情面两难顾,自古如此,圣上是在极力求得两全。” 唐颂调眼看向他问:“军粮案平反了,太子已废,不知今后朝中会是怎样的局势?殿下以为,圣上今日对东宫的处置是完全合理的么?” 暮色沉积她的眼底,被夜风搅出混沌。河陇的一片明月,在今时蒙上了一层阴翳。 “难说,”秦衍凝视她,“所谓天机,不过是在俗纷中把握时局罢了,无人能做到手眼通天,算无遗策。所以我无法判断是或不是,你不能,甚至圣上本人也不能。圣上的决定究竟是粉饰太平的朝夕之策,还是朝纲稳固的长久之计,唐颂,你若想看清这个答案,就必须在时局中走下去。你来长安的初衷是喂饱边境将士,若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 “我明白。”唐颂黯然垂眸,她从步入长安的那一刻起,已再难从当下的时局中抽身。 秦衍垂眼抿了一口热茶,望着她的侧影道:“你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倍感荣幸,”唐颂回眸看向他,笑道:“秦戎钺是我的同道中人。” 风吹拂她的鬓发,但吹不乱,乌纱幞头约束了她的发丝,若有若无的幽香袭来,勾起那夜的回忆,两人紧紧相依,交换彼此心跳。 秦衍嘬唇,突觉饥肠空虚,他抿茶却品不出茶的滋味。 “怎么了?”唐颂被他眈眈眼神盯皱了眉,问道:“殿下想起什么了么?” 秦衍放下茶盅,避开了她的注视,“我在想池浚这个人。” 唐颂的眉皱得更紧,“朝中推动上官瑾军粮案重查是从元正大典开始,准确来说是池浚在元正大典上弹劾杨书乘开始,圣上借助池浚的弹劾表明态度,这才有了后来刑部失火,大理寺备份军粮案卷宗,花鸟司南下查案等事的发生,再后来池浚率御史台官员南下查赋税案,许顷智接受御史台审讯,指控太子是罪魁祸首,前后桩桩件件的事都离不开此人的推动。此人的才谋毋庸置疑,但目的不好确认。” 秦衍道:“所以,此人要么是燕王的人,要么是齐王的人。” “这跟我们上次的推测一致,”唐颂道:“当下此人已经通过赋税案擢升为御史台大夫。” “春闱时花鸟司负责宿卫贡院,你还记得春闱考场内的形势么?”秦衍问。 唐颂点头:“杨书乘是权知贡举,尚书左仆射贾旭恒和户部尚书段浔是权同知贡举,贾旭恒与杨书乘本就交恶,段浔是齐王的岳父,所以春闱期间杨书乘处于左右夹攻的境地,崇文馆和弘文馆的学生在本届春闱中并不占据优势,最后上榜和出仕的考生以四门馆和其他学馆、州县的学生居多。” 秦衍道:“杨书乘手里的考生在本届春闱受到掣肘,那么上榜出仕的就是其他学馆或者州县的考生,这些考生中难保没有燕、齐两王安插的人手,所以圣上在钦点前三甲考生时,状元、榜眼点的是四门馆学生冷思州和万鹤立,如今这两人也通过军粮案擢升,万鹤立升为刑部尚书,冷思州升为官职仅次于御史大夫的御史中丞,还有一个人,之前的四门馆博士燕序齐,他升为了大理寺卿。” 唐颂恍然大悟:“圣上对燕王、齐王甚至是池浚有戒备,所以春闱至今提拔的官员全部都是出身寒门的四门馆学生。” 秦衍轻叹:“在决定平反军粮案时,圣上可能就在斟酌官员的任用了,军粮案平反后,圣上将之前的三法司官员撤职,任用可信的寒士,想来是为了涤除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内的积弊,还律法之清明,暂稳三法司的政派。” “圣上用心良苦,不知圣上的病情有无好转,”唐颂趴在栏杆上,嗓音沉闷:“政柄收回后,圣上需要亲自处理国务了。” “八月,父皇就年满花甲了。”秦衍望着天际最后一丝暮色沉了下去。 没有回应。 他回眼,看到她倚着夜幕睡着了,天边无月,月落了人间。他无声看着她,觉得此时的自己没有那么孤独。 “唐颂。”他叫她。 她不应。 “唐颂。” 她睡得沉,还是不应。 秦衍看向一旁,银子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