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了,每周六周日上午的小提琴课也跟着开始了。 经过一周的课程,宋纯已经从春节的懒散里抽身,背上小提琴盒的刹那,肩膀被压得塌下去,沉得像有座大山压在身上。 她独自坐在公交车内,头靠玻璃窗,早上的第一班车没什么人,安静的车厢内,只有偶尔的电子女声提示音。 孤单是会习惯的,宋纯拎起放在脚边的琴盒抱在怀里,思绪在后退的建筑中放空。 没什么可怕的,你那么有天赋,只是短暂的遇到瓶颈了而已。 宋纯呼吸比平常粗重了些,捂住怦怦跳动的心脏企图让它稳定下来,《丰收渔歌》的音调在眼前跳起舞来,明明宋纯已经闭眼,它们仍然像摆脱不掉的梦魇。 心跳声和音符节拍组成了巧妙绝伦的节奏,宋纯在这段音乐中几近被围囿致死。 “停。” 刘老师把手搭在宋纯头顶,像抚摸自己女儿一样爱怜地揉了两圈,宋纯凝住呼吸,觉得自己像刀板上的鱼肉,时刻要忍受被刀刃凌迟的痛苦。 “纯纯,你还是没拉好。”刘老师低叹一口气,“你拉得时候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老师。” 宋纯把小提琴从肩头放下,挫败地低下头,双手发出惊惧地颤抖,小提琴和琴弓险些掉下。 越想做好越是无能为力,厌恶将会转为恐惧,宋纯听到了桀桀地怪笑声。 “谁在笑?!” 宋纯忍无可忍,乐声骤然停止,她对着墙厉声大呵,回应她的只有无声的空荡。 窗外橘红的阳光撒下地板,宋纯才想起来今天的课早就结束了,刘老师也走了,宋纯僵直的背一下子软了,无力地把琴放在桌上向墙角推远。 桌上摆着《丰收渔歌》的琴谱,恍恍惚惚地,宋纯拿起来看。 她早已经对这张琴谱倒背如流了,现在再看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她像个门外汉,盯着蝌蚪一样的黑色音符,什么也看不懂。 莫名的烦躁自心底滋生,她手上的力气加重,单薄的琴谱被她攥出褶皱,心里有道阴森的声音引诱她:撕了它。 撕了它,就现在,不要犹豫! 宋纯眼神多了层纱似的恨,琴谱一角被往里翻折了些,将要撕扯时突然回神的理智占了上风。 琴谱悠悠落地,宋纯连步后撤,眼神惊恐,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今天是她第一百次演奏失败。 就算她已经拉得行云流水,就算她已经把乐谱背得烂熟于心,她还是没达到刘老师的预期。 小提琴被宋纯慌张收拾进琴盒,她跑得太急,膝盖撞到了桌角,浑然不觉疼痛。 “你……” 前台老师见到宋纯想打声招呼,宋纯像失了魂魄,直冲冲逃出去,连按三下电梯键。 小提琴从一开始就是宋纯自己选的路,六岁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动画片,看得正忘我时突然插播广告,小孩子虽然没什么时间观念,但也耐不住急躁,只觉得广告播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宋纯等不及,按下遥控器调换频道。 命运大多数源自于巧合,她随意调着,瞌睡虫突然冒出头,她迷迷糊糊地乱按,似乎是过了十几分钟,也或许不过十几秒,宋纯听到电视里的悠扬乐声。 那时她不认识除了儿童频道以外的其他频道,只看见金碧辉煌的建筑像童话里气派的宫殿,穿着燕尾服的西方人不知道在拉什么乐器,教人移不开眼睛。 “你怎么不看动画片?”刘翠云给她端了杯水。 宋纯扑在母亲怀里,指着电视里的乐器,“他在干什么?” “拉小提琴啊。”刘翠云回头看了眼电视,刮了刮宋纯的鼻尖和她开玩笑,“纯纯也想学?” “想 。”宋纯不管是不是玩笑,她认真点头,“我也要和他一样站在那里。” 宋纯小时候艺考在小地方还没那么普及,家长对培养孩子的特长也没那么看重,不过好在她的父母一向主张尊重孩子的想法,哪怕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六岁小姑娘。 刘翠云去找宋炳平,两个人关起门来商量了一下,第二天就带宋纯进城找老师。 刘老师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教宋纯。 “她很有天赋。” 教了两节课后,刘老师是这么说的。 再开明的家长内心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某一领域的天才,潜意识都祈求老天爷眷顾,在家长聚会时自己会面上有光。 比起宋元,宋纯显然做不到。 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