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又见到江念白,他身穿着一身简单干净的运动服,身形是少年人特有的修长瘦削,他有着一头柔顺的栗色头发,瞳孔的颜色也极浅,眼神明亮,在雨后微凉的天气里让人见了心生一丝暖意。 眼前的少年外表看起来与那些顺遂无忧的大学生无异,甚至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阳光明朗许多。林珈迩微笑着看着这个孩子,仿佛昨晚惊心动魄的回忆已过去了许久。 “等多久了,怎么不早说呢?”林珈迩自是没有忘记昨天在电话里与他边喝茶边叙话的承诺,边捧杯沏茶,边温柔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责备。 茶香伴着水雾从透明的杯盏中袅袅升起,清香怡人。江念白刚踏进林珈迩的办公室,便觉得舒适自如极了,神经也不自觉松弛下来,他朝林珈迩摆摆手说道:“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就不必打搅林老师看东西了,就是学校要求我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做一下自杀方面的精神评估。” 虽然昨晚的事并没有引发轩然大波,但是终归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校方耳朵里。即使江念白再三辩解,自己只是一时冲动,保证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学校那边还是坚持让他去找专业的心理医生开具评估证明,才可以重返校园。 “今天上午我已经去看了一个学校里的医生,但是他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自认为问几个问题就能完全了解我。”江念白嗤笑了一声,转而用期盼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林珈迩,“他们都是一群庸医罢了,我能相信的,只有林老师你一个人,不是吗?” 林珈迩看着少年幽深的瞳孔,不禁想起昨夜,江念白在楼梯间看到自己和姜言偕的那一瞬间,也是用这种眼神注视着他俩。而他口中言之凿凿的相信,其实正反应了他内心深处对自己极度的不信任。 虽然江念白此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但是他紧紧握着茶盏的手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林珈迩又徐徐为他沏了一盏茶,对江念白贬低其他心理医生的说辞不置可否,“和我谈谈这件事吧。” 江念白没得到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眼神一暗,在林珈迩面前干巴巴地重复了在校方面前的说辞。虽然林珈迩也算这件事的亲历者之一,但她还是极为耐心地倾听着江念白的叙述。 “站在天台上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呢?”听完之后,林珈迩发现这个少年极为聪明,在言语中刻意将轻生这件事叙述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日常不过的小事。于是她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是什么念头缠绕着他,让他产生了如此强烈的轻生欲望。 “当然是在想林老师你啦,要不然我怎么会给你打电话呢?”江念白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像是在嗔怪林珈迩明知故问,避开了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昨天白天林珈迩在江念白的学校为学生们做免费的心理咨询,正是由于白天见过她,独自一人站在寂寥的天台上时,江念白才想起了她。 林珈迩微微一笑,想起了那天电话里两人的僵持与对话,有些调皮地专门问道:“那你现在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我的麻烦了吗?” 虽然江念白称自己是因为好奇这个问题才给她打电话,但是林珈迩内心知道,这是他在向自己求助的信号,而非挑衅。 听到那天自己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说过的话,江念白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支支吾吾答不出话来。 林珈迩也并非想让他难堪,和善地笑了笑,便自己又柔声说道:“你所说的自己遇到的麻烦,我都会认真听你说并且尽量为你排忧解难,这样好吗?” 她的语气真诚,循循善诱,任何人听了都忍不住想和她敞开心扉地大吐苦水,可是江念白却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双臂抱胸,脸上的神色逐渐冷凝起来,“林老师,看来你不太明白,我不是你的什么病人或者顾客,我不需要你的心理指导。我来这里,只是想让你为我开具一份证明报告,仅此而已。” 说完,江念白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微微欠身,离开了办公室。 虽然江念白表面上表现得更加不配合,但是他不知不觉收起了绿茶弟弟的那派作风,卸下伪装,却算是这次谈话的一个进步。林珈迩白皙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江念白很快就接完了电话,他站在门口默默注视了林珈迩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林老师,你和姜言偕,真的很像。” “他现在就在心理咨询中心的门口,你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