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品倒吸一口凉气,接过蜜盒在手里看,芩姑姑端来了烛蜡,就着那明亮的橙黄色灯火,指骨泛起游动的暗绿色。 “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猜,是毒杀。”李千沛叹一口气,“只是明宏深死了。”不能说他死得可惜,只是死的时机不对,那晚李弥出现的节点,实在是太糟糕…… “那请琼瑛大小姐看看?”芩姑姑说。 李千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补充:“伯衡可记得,春夏的时候小鸾去鸳鸯阁笼替刘鸳儿料理过后事?” “有什么不妥?”他当然记得,他那时候甚至认为阙蓝会替代刘鸳儿的位置。 “他把骨坛一路带到了昌衢城撒进了湫泊里,发现骨坛里有些没有完全破碎的骨片,也是这样的绿色。”她收起蜜盒,“还有……他在香樟小筑遇到了严芝翎。” 终于。 这种感觉不是很恰当,但是当徐一品听到严芝翎的名字,心声却念出了终于,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两位。 由鸳鸯阁笼开始结的怨,明面上暗地里都没能给董捷彬一个交代。在纪初府里刺杀阙蓝的杀手们害死了达达,李千沛一气之下把那十六名杀手的尸首不远千里送回帝京,扔到了东市。 只是当时他们如何也没有料到,与他们拉扯的另一边,是帝国平章事。 这口气,董捷彬至今还没有找地方吐,严芝翎便已经放了阙蓝一马。 “看来有人立场变了,不然阙蓝也不能活着离开昌衢城。” 徐一品向来洞若观火,“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该跟他碰面了。” “三天。”李千沛说出准确的时间,“寿王三日后在府里宴请,帖子都送到凤池山了。” “礼公会去?” “我这个便宜二哥三年没在帝京活动,这次小皇帝不仅没催着他回封地,还由着他搞这么大排场……总得有原因吧。” 徐一品眉毛一跳,闷闷咳嗽两声。 李千沛温热的手摩挲着他的背脊,“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场面,还说伯衡陪我去呢……你身子还没复原。” 瑶夫人的事如何面对白芷汀,笃严的事如何面对薛同舟,过去的事如何面对董捷彬……她总觉得心里没底。 徐一品摆摆手,“无妨,定然是要我陪你去的。” 门房的仆役打着灯笼走到前院门口,禀报道:“将军,徐大人,有人送了礼物来。” 没头没脑的,谁?送了什么礼物来? “说是给阙公子的。”仆役补充一句,“放在门外就走了。” 李千沛与徐一品对视一眼,吩咐仆役:“你去小院子叫阙公子来门房。” 门前放着的两樽,远远看上去像是裹着红泥巴的圆凳子。 李千沛绕着两个凳子走了两圈,伸手推了推,实心的沉重,脑子里忽然浮现津蕤之前讲过的,能把金属容器炸成碎片的火药配方,他向军器监递呈的雷火球草图也颇受皇帝器重,该不会…… 她想到这里,拉着徐一品退回到门槛里。 “当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与你讲话的人什么样?” 守门的仆役挠挠头,说:“招呼我们的是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小老头,只说是他家主人送给阙公子的东西,他手底下人手快,一不注意东西就已经搬到门前了。” “小老头?宦官吗?” “也不像宫里的贵人……”年轻的仆役摇摇头,“走路倒是扭捏,确实像没根的人。” 帝京氏族在家里用宦官的不多,又是人家院墙里的事,无法估计是谁家的奴仆。 阙蓝快步来了,自然地伸手摸了摸李千沛的侧脸耳垂,“怎么了?” 她努努嘴,“喏,你哪个大户人家的朋友给你送来的。” “这是什么?” “诶诶,你别直接上手啊,搞不好是……啊,泥巴可以敲开的吗?” 阙蓝把圆凳顶上的泥壳剥开一点,露出一道封条,“哦……哈。”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封条上写着:涪城酿,元享三年湫泊产藕。 “是酒吗?”徐一品再打量两个圆凳,才发现是裹了红泥的酒坛。 “嗯,严芝翎送来的。”阙蓝说。 有些人还当真不能在背后议论呢,说什么就来什么。 “夏天我把刘鸳儿的骨灰撒进湫泊的时候,遇到严芝翎,她说等湫泊今年挖了藕酿成酒便送一些给我……没想到当真言出必行。” 要如何下咽呢?这带着故人亡魂的酒。 怪不得三五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