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蓝起身给李千沛倒水,披上为他准备的贴身衣物。 “云州的松石?” “嗯,之前问中贵人要的,送去染坊染了些衣服。”她好累,懒懒地蜷在被子里。 阙蓝笑了,问:“你怎么知道我能穿得到?” “我不知道,可是答应过你还有一次机会跑掉……”她低头,半张脸都埋进被单里,“衣服做在这里,我多少还能有点念想。” “哪里跑得掉……”说着他走过去轻吻她的额头,“给你看个东西。”他在换下来的衣服里取出一个皮革荷包递给她。 荷包有点湿,感觉里面的东西还有点压手,“是什么?”她带着狐疑拆开荷包的系带,从里面倒出来一枚银哨。 “这……” 仿似时空之门在她眼前打开,李千沛不可思议地看一眼阙蓝又看一眼银哨,透过九岁那年的眼睛,再次看到十九岁的阿荣高娃,御马监里的短暂友谊的结尾,赠与她两枚银哨时阿荣说:“把它分给你喜欢的人。如果玉龙暂时不知道给谁,天神会替你送给他。” 她当时太懵懂,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可是阿荣的天神却在十几年后兑现了少女的祈祷。 “怎么又眼红红的?”他再次吻了吻她的眉心。 “你,你从何处得来的?” “我们在河谷的坡上遇到那蒙古小孩之后,你让我骑着墨雨跑,我那个骑术……然后没多远就被一帮蒙古人拦截了。”他开始叙述他们分开后发生的事,“带我回去的是追云部,我被绑在马车里几个日夜,逼问我他们世子的下落……没过两天来了一个女人,她手里拿着这枚银哨,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认识,随后她就把我放了。” “一个女人?” “对,三十五六岁,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追云部的贵族。” “阿荣姐姐……”李千沛呢喃一句,起身在妆奁取出一条银链子,对着烛火仔细将哨子穿好,为阙蓝戴上。“以后啊,我也听你哨音。” “嗯,好。”面对面的两人总忍不住多一个吻又一个吻。 她躺回榻上,把头枕在他腿上,握着他的手,问:“然后呢?” “我回白云驻地找你,回小宅子找你,玉字军已经拔营了。”阙蓝说着,还能看出一丝当时的失望,然后又笑了,“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去做了该做的事,到了该到的地方,见了该见的人。” “去过哪里?” 阙蓝的表情有点奇异,温柔中带着些微的愠色,“先到的梓州,在祠堂里听了不该听的话。” “嗯?李氏祠堂?你也去……”女将军身子一弹,看清阙蓝的表情确实带着怨怼,“不会是遇到我了吧?” “玉龙说,这狗腿还挺长。”他咬字异常清晰,“还说……” “在碑上尿的人是你?那,那躲在灵台下的也是你?”她张着嘴久久不能闭上,她当日与徐一品说了许多话,好像有……“为何那时不见我?” 阙蓝叹出一口气,“因为玉龙说,对白蘋风这样的人很难不动心。” “不是我说的,你记错了。” 他一双通透的眼珠子盯着她,嘴角不可控制地向下垂。“狗说的。” 她翻身抱住他,耳朵贴在他的肋骨上,“汪汪。” “你……”两声狗叫,哭笑不得。 “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叛逆呢,在李氏祠堂尿尿?” “以前也不知道玉龙对白蘋风这样挂怀呢。” “……”她干脆将脸埋到他肚子上,“什么时候到的帝京呢?” “也没几天。” “怎么不早点来见我?” “一是我确实才到帝京没几日,二是……玉龙回京数月都闭门不出,坊间说法纷纭,最常听说的是玉龙将军早就死了,朝廷秘而不宣罢了。”他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耳廓,“但是我知道徐大人没回来,你一定没事。” 她捉住他的手指在嘴边啄一下,“那今日能遇到,我运气不错。” “不是……我今日去那里,是知道一定能遇到你,还特地穿了湖蓝色的衣服,方便玉龙一眼看到。”为了攒松石染衣服,他在永兰城做花饼郎的时候特别欢迎食客用松石当饼钱。 “如果遇不到呢?” “一定能遇到。” “是不是还去了亭州?” “嗯。” “那……” “玉龙早就知道了对吗?”阙蓝并不是被拐走的,是他的母亲将他卖给牙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