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桂影秋绰约,天空为卷浮云幕。 这个中秋节对于李千沛来说,是匆匆二十五年里至为特殊的一个,幸得夜空晴朗皎月空悬,她坐在院子里守着圆月,淡黄的月亮还有一个边缘不够圆满,要待到明夜才能十足十的化为银盘。 可是,就是这最接近至臻的不圆满,才是最圆满。 她能听到来自南边的焰火声,今夜的帝京又是不眠不休的一夜,弥河两岸的热闹场面她已经两年不曾见过。 芩姑姑端了些酥皮点心来,月光下她满头的白发像是银丝线一样。 “王师傅做的点心,有你喜欢的黑芝麻。” 要不是王老四在,李千沛这两个多月的幽居生活该有多难过。 她咬开一个,馅心还是热的,黑芝麻磨得又细腻又醇香,酥皮渣滓落了一手,“嗯,好吃。” “还有肉馅的,喏,这个,羊肉丁。”芩姑姑说着倒了盏桂花酒给她,“南城绿腰酒坊买的,还好上个月就先订了。” 李千沛看着点心和酒,愣愣地有些出神。 “今日宫里派人来问,问你身子好些了没有。” “你怎么说?” “我说将军好转了一些,精神依然有所不济,实在不宜出门见客。” “听成薇说,最近周围鬼鬼祟祟的人也少了许多。”在蛰伏了两个多月之后,帝京的注意力终于从她身上撤走了,“朝堂上弹劾我的折子也少了一大半。” “世人健忘罢了。”芩姑姑淡淡地说。 “给那孩子送点羊肉去吧,中秋节他该想他阿妈了。”李千沛说着又摸了摸空空荡荡的脖子,她早就想不起阿荣高娃长什么样子了。 关押希日莫的地牢入口在李千沛的寝室耳房里,她寝室有东西两个耳房,三五一直住在东侧耳房,西侧耳房用来放置杂物,即便李千沛不在家,这里也鲜少有人来。 只有极少人知道这个地牢的存在,更少人知道希日莫的存在,他的日常由芩姑姑照料着,李千沛一直没有去见过他,今天还是第一次。 地牢在建造之初只是一个地下室,用来窖藏食物储存冰块,后来徐一品重新休整了地面加固了墙体,俨然变成了一个藏于地底的开阔宫殿。 室内也没设牢房,只是放了三个单独的铁笼子,每个笼子都有牢房大小,希日莫就关在其中一个笼子里。 李千沛端着点心下来的时候,看到一个黄衣服的丫头坐在笼子前的地上,黄白小狗伏在她的怀里,她与笼子里的少年说着话,两人隔着密密的铁条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什么,偶尔的嬉笑声在地下室空当的穹顶荡成回音。 “哟。”李千沛低声惊叹,看了一眼芩姑姑,对方眼里没有任何惊讶的,想必这种情况也是常常发生的。 将军才刚刚下楼梯三五便已经听到了声音,这会连忙从地板上站起来跑到李千沛跟前,话都还没说就开始撒娇:“家主来啦……这好吃的可是给三五带的呀?” 菜菜在她脚边汪汪两声,激动地扒拉着李千沛的袍子。 “不是。”李千沛含着笑说,指了指笼子里的少年,“给希日莫的。” “那三五替家主端着。”小丫头说着灵巧地接走了她手里的托盘,跑到了少年的笼子前,“看,家主给你的。” 希日莫却不是那个片刻前还更他有说有笑的小伙伴了,跟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像豹一样的气息流露出来,背贴到离李千沛最远的笼子一角,脚镣在石板地面发出的叮当声有些刺耳。 “看来芩姑姑对你很好啊,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还壮了不少。”女将军站在笼子前说,“长得倒是一点都不像你阿妈。” 小豹子啐了一口在地上,低声说:“不许你提阿妈!” 芩姑姑偷偷看一眼李千沛,却只见她气定神闲地撩了撩袍子,在三五之前坐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你阿爸说要等你十四岁才能给你喝酒,可是这个……”她说着举起手里一直握着的银壶,“这个里面的奶酒怕是放不了那么久。” 希日莫虚了虚眼睛,想要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可是地下室的光源只有墙壁上的炬火,实在有些朦胧。 “这个壶你该认识的。”李千沛将壶里的奶酒倒在白玉的杯子里,刚好只够倒一个满杯,刹时间竟然分不清白玉和酒液的界限。 希日莫犹犹豫豫地想要上前,却一直没有动。 李千沛将银壶递给三五,小姑娘跑到笼子的另一侧将酒壶交到少年手里,“呐,你看看。” 云纹的刻印布满了银壶,天长日久在人手里摩擦绽放出熠熠油亮的光泽,希日莫当然认识,他曾趁父亲熟睡之后偷走过这个银壶,只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