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中间的小圆桌上放了酒水和香炉,烟气丝线般竖直的在客房的正中/央悬停,仿佛静止一样。 可房内空无一人。 蒙古男人豹一样的眼睛扫视一圈,转头疑惑地看一眼阿娜尔。 “贵人请进,徐大人自有安排。”阿娜尔面纱上面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恭恭敬敬地再请了他一次。 他看了楼梯口一眼,即便有千百般的不愿意,已然是只身一人走到了这里,现在若回头一切便又回到了原点……他原本就冷下去的眸子更添了几分凌厉,冷哼一声踏入房内。 阿娜尔随着他一起进入这间房,轻轻地合上了门。“贵人请。”她斟了杯酒给他,自己站到了门口。 他怔怔地看着那杯深紫色的酒,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呼吸有点急促,阿娜尔知道,对方的情绪到这里差不多到达了忍耐的极限。 她低声咳了两声。 哐哐哐。 房间侧墙传来轻微的三声敲击,蒙古男人警觉地回头看一眼那堵墙,墙面中央有个镂空的花窗,木纹的窗框纱制的窗扇,看不清却能够很清楚听到旁边的动静,这样两个彼此不隔音的房间被称为孖房,为的是满足客人的特殊爱好。 “朝洛蒙亲王,初次见面,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徐一品在另一侧的房间隔着花窗说,“徐一品先向你请罪了。” “哼,大裕人,惯常诡计多端!”男人的拳头用力地砸在桌面上,银杯倒了,酒洒了个干净,他微微向后退了一点,避免酒水滴到他精美的松烟色长袍上。 阿娜尔上前收拾,连着桌布一并揭了,轻声说:“听说王爷与阏氏(yān zhī亲王妃子)恩爱,衣物一向是由阏氏亲手洗涤的,王爷怜惜阏氏,在外自然小心一些。”她一边说着一边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新桌布,仿佛早就料定他会打翻酒杯一样。 “本王既然已经只身来了,为何徐大人还要这样躲躲藏藏,不以真面目示人?”朝洛蒙掸了掸袍子,身子稍微转了转,面向墙上那个花窗。 徐一品朗声笑了笑,答道:“伯衡要是有亲王一半神勇便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了。” 阿娜尔再为朝洛蒙斟满了一杯,却不是刚才的葡萄酒了,他盯着杯中金黄色的酒液,端起来嗅了嗅。 “这是涪城酿,来自涪州的好东西,伯衡有位才过世不久的故人生前挚爱,伯衡请亲王隔窗对饮一杯。” 朝洛蒙嗜酒如命,对于大裕的美酒也品鉴过不少,这涪城酿他怎能不知,只是眼下对这躲躲藏藏的大裕人甚为不满,不愿意执杯与其对饮。 听到窗对面的大裕人一口喝尽杯中酒的声音,他硬生生地将杯子放回到桌子上,直接地问:“要如何才能放了我儿子?” 在阿荣高娃回到蒙古之后朝洛蒙不顾族人的反对,决然向她求婚,并在大妃病逝后封阿荣为唯一的大阏氏,他们只有希日莫一个儿子,也是他最年幼的儿子。 今年玉字军回京之前,李千沛带着阙蓝偷偷跨过露水河边界,在一个峡谷之上遇到了那孩子,为了自保将他掳回了营中,李千沛当即割了他耳后的刺青连着自己的银稍递给了阿荣高娃,没有留下任何别的信息。 果然,玉字军拔营之后不久,就有好几拨蒙古人进入大裕境内探查小世子下落,徐一品的人与他们成功接洽,以世子的人身安全为基础条件,才约定今日与朝洛在玉泉城相会。自从驻边三军同时向枢密院发出异常军报之后,出入边境便不如之前那样顺畅,要与朝洛蒙这样的嫡亲王会面绝非易事,徐一品前前后后打点关节,也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如愿。 “伯衡要什么……亲王该是很清楚呀。”相比朝洛蒙的不悦,徐一品听上去还是一向的爽朗,“我家将军与阏氏也算是朋友……” “姓李的!”朝洛蒙再次一拳打在桌面上,这次倒没有使酒液洒出来,“她李千沛掳走阿荣的孩子也是背信弃义,不再是我们的朋友!” 阿荣高娃的后腰上被神武皇帝李夑用烙铁烫了一个李字,脏了身子又遭遇奇耻大辱的她几乎是活不到返回草原那日的,全因为她的亲哥哥那钦与儿时恋人朝洛蒙的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往宫内传递他们的信息,才令她能活到回家之日。 他们恨透了姓李之人,徐一品完全能够理解,两个隔窗相谈的男人陷入了僵局。 在这沉默之中,阿娜尔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物什摆到朝洛蒙面前,是把给孩子用的精致短弩。 身为父亲的朝洛蒙一眼便认出是希日莫被掳走那日所配的兵器,连忙捧到手里摩挲。“我儿现下可还安好?你,你什么意思?” “世子现在还在帝京将军府里……”徐一品淡淡地说,“这半年长高了一大截,这把弩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