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品心里一直有个不能与外人说的猜想,刘鸳儿之后,下一位执掌鸳鸯阁笼的人会不会是…… 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他在开阳城滞留将近两个月,结果还是从帝京来的消息告诉他,董相派来接管鸳鸯阁笼的人是燕舞坊的一位资历丰富的倌人。 可惜。他发自内心的感到遗憾,他想要的更加戏剧性的结果并没有如愿,他以为他可以跟阙蓝再度相逢,以不同的身份和立场。 阙蓝消失很久了,最后一次桩子们捕捉到他的行踪还是带走刘鸳儿骨坛那次,从那以后,这个人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徐一品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希望他消失还是再出现。 他能来带走骨坛,起码说明他是自愿离开李千沛身边的。这个事实徐一品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李千沛,似乎维持现状才是令他感到最舒适的选择。 兰加志北上巡检算是今年发生的最重大事件了,李千沛让徐一品去崇宣城与兰加志会合,将三把铜三棱转交给他。对于将军这个决定徐一品有自己的看法,他收到了,但并不完全照办。 不能先交出三自己有的三把,要等兰加志拿到了剩下的三把之后,他们再共同打开。毕竟除了焦蒿和陆骢,最后那把在谁手里犹未可知。 永远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更不能将辛苦得来的成果拱手让与他人,即便这个人是她的挚友。 兰加志这趟办案他并不是很看好,在陈旭暴尸御道之前,朝廷暧昧的态度便说明了圣上并不愿意为了夏无疑和刘成胜撕了焦蒿的脸皮,毕竟放眼整个大裕,能当好这个北使的人屈指可数。 朝廷要的东西很简单,太平和钱。 陈旭死了之后这件事变得有些看不清,即便是焦蒿连奏三张折子为自己叫屈,甚至主动请求圣上多派人员来北境巡检,以表自己忠心与无辜。 少年皇帝临时任命一个冒死出头的八品监察,多少令人怀疑其中蹊跷。 在徐一品看来,杀陈旭的人不可能是焦蒿,前脚才在玉泉城丢了铜箱子,后脚就敢杀侍御史简直就是作死。杀人者一定对焦蒿抱有深厚的恶意,希望将事件发酵到一个朝廷不得不给百姓交代的程度。 和焦蒿穿一条裤子的陆骢半年前去了云州暂兼了夏无疑之职,金州通判顾磊也顺利替了刘成胜的位置,这样的人事任命足以体现焦蒿的老辣——在巡检之前尽量不在三州以外调任官员。 焦蒿姿态放得彻底,亲自去崇宣城接兰加志,徐一品没有去凑热闹。 兰加志如此强出头必然是赌上了前程,所以无论皇帝的意思如何,他这次非扳倒焦蒿不可。 只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半年……再如何霹雳手段夏无疑也死了半年了。 夏无疑在云州任职近十载,对于云州的了解整个大裕无人能及,去年秋天他将家眷送出关外去,有传言是羌族小朝廷提供的庇护,所以他才敢这般只身赴京了无牵挂。 而最终羌庭还是未能保全他们,一家二十几口的尸体全部扔到玉门关口,夏家还被栽上了通外叛国的千古骂名。 玉泉城,小白楼。 阿娜尔还是那个明艳的石榴姑娘,茂密卷曲的长发披在背后,在五彩花斑石的地面上飞旋,随着胡琴铿锵的节奏将一身银铃抖得哗哗响。 徐一品的目光却不再她身上停留,双手频繁地摩擦着新得不久的玳瑁折扇,眼神在场地中间来回搜寻,可是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一曲毕了,堂子里响起热烈的掌声,阿娜尔举起地上的银酒杯与在座的所有人对饮,然后深深鞠了一躬便退场了。她走到徐一品身边,总觉得这男人比去年瘦了一些,姿态也有些僵硬,便拖了一个椭圆的小枕头塞到他背后。 “徐大人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问。 “阿娜尔比以前话多了。” 阿娜尔并不觉得他在责备她,自然地斟满一杯甜酒递到他面前,说:“她今日出去了,有客人请走的。” 仿佛有只手在他胸腔里戳了一下,又痛又痒,他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才说:“说谁?” 阿娜尔抿嘴一笑,没有揭穿谜底。 “大半年没见,你倒是愈发懂情识趣了。”徐一品这话不是调侃她,只是觉得先前那个严肃不苟的阿娜尔忽然由内而外散发出迷人的魅力,既直率又娇憨。 “是么……”阿娜尔脸颊浮起一点酡红,她似乎有很多故事想说,关于沈流韬,关于她想他的千百次,却都忍住了,这些都只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连徐一品都不能知道。 “今天要来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你先去备一间房,可能有危险,所以你要辛苦一点。”徐一品用扇子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