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走气温升得越快,成薇要求骑兵不安营不住驿站,夜里简单轮值就地休息。就这样的速度,李千沛全程在马车里颠得骨头都散了,也花了六十几日才回到帝京。 “可算到了可算到了。”马车变得平稳车速也慢了下来,她感觉到已经走在了帝京外的官道上,空气里也飘来了帝京充满芬芳的独特气息。 肖机语在窗帘外问道:“将军,咱们是直接回府吗?” “我一个快死的人,也没办法去宫里请安了。”她回答道,有意等过了二更天才进城,但是入夏后的帝京夜晚依然是热闹非凡,“列缺骑跟我回府,其余骑兵去城西玉字军校场。” 马车静悄悄驶入北宸大街,为了避免引起注意骑兵在马蹄上套了皮革,即便北宸大街上的居住者非富即贵,即便列缺骑这样低调,即便只有这区区三十骑,依然不能阻止大裕的“骑兵狂热”。 酒酣意浓的贵族公子、轻歌曼舞的氏族小姐,朝廷命官、名流巨贾,门房小厮、丫鬟姨婆,一传十十传百的涌到大街上来,只为见这夜半骑兵一眼。 玉字军与禁军不同的黑色轻甲,列缺骑全黑的坐骑,走起来没有太多声响的马匹……马车前领头的布衣女指挥使,她身侧挂着七尺长枪,面容深邃并没有因第一次进京而有丝毫惶然。 这一切都在告诉帝京一件事:李玉龙回来了。 琼瑛提前跟成薇描述过这个场景,眼下的一切与她设想的几乎一致,她忍不住想,如果是白天,怕是要将北宸大街堵个结结实实吧。 转进将军府侧门,院子里的站了十几个仆役丫鬟,用步辇将李千沛抬了下车,她用纱巾蒙着脸小心翼翼地憋着笑,最终被抬进寝室。 屋子里点了香,所有的寝具都是崭新的,几个小丫头还在卖力地往澡盆里加热水,新制的贴身衣物整齐地叠放在边上。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事跟琼瑛和成薇说。”李千沛说话声音细小,显得特别疲惫。一众人窸窸窣窣的离开,她终于吁出一口气,从步辇上下来,脱掉了穿了好几天的外衣,“可算是回来了,你们发现没有,帝京的空气都是甜的。” 一个初到帝京的西域混血和一个厌倦生活的氏族贵女,谁都不想接她的话。 她一屁股到榻边坐下揉了揉额角,说:“离京一年多,伯衡也不在身边,局势到底是陌生了些。对外说我病重不出门,对内……这府里的丫鬟下人毕竟不是朝夕相处的人,都打发到外面院子去吧,我这内院就留三五和芩姑姑就好。”说着,端过茶几上的点心递给琼瑛,自己也塞了一块芸豆糕,“啧啧,这也太好吃了。” “这段时间就委屈成薇当一下我的府兵,必须把这内外墙隔开,方圆二十丈靠近必诛。”她看着成薇说,终于露出了每次独自处在危机中的智慧光芒,“天亮之后,便有无数人想要来探我虚实,这些听墙角的登门拜会的不请自来的千万不能客气。另外……” 她想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希日莫要尽快转移到府中地牢里,不要让任何人见他,我带他回来这个事现下还是绝密。”她拿手指轻轻敲击茶几桌面,眉毛蹙起来。 每当李千沛说起这些琼瑛总是很安静,分了点心给成薇,自己静静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成薇第一次吃芸豆糕,差点噎住了,吞了几次才开口问:“将军最近是不打算出门了?” “绝不出门也不见客,对了,薇,你随肖机语去把这个送给枢密院,”她摸出随身携带的兵符,又指了指步辇下装印信的匣子,“让他们猜去吧。” “交兵权?”成薇有点惊讶,阙蓝那日在辛十二说得话当真应验。 “对,交了。不仅要交,等津蕤回来之后让他直接去禁军报到,说以后他归禁军管了。” 琼瑛噗呲一声笑了,“那我等着看蕤蕤拿铁链子来吊死在门口。” 三人脑海里同时出现大肉丸子白眼吊死的场景…… “那将军……在等什么时机呢?”成薇一语问出关键。 李千沛略有深意地看看她,“还担心薇不能适应回京的生活呢,玉龙着实低看你了。” “那钦起势之日、伯衡归来之时,就是时机。” 李千沛一觉睡了十五个时辰,没有风啸、没有马嘶、没有颠簸,她向来是不做梦的,醒来的时候她整个身子被埋在柔软的锦缎里,终于,床褥上不再有动物皮毛或者稻草的味道。 整个寝室里飘着淡淡的香气,窗户上的帘子间隙里漏出天光,她只知道天亮了,什么时辰呢…… “阙……”她嗓子有点干哑,起身倒了杯水喝,淡淡甜甜的山茶花蜜味道,水还是温的,她睡着期间有人不停更换过,她睡得太沉完全没有察觉。 长发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