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天光,在空中拉出一段白色的轨迹。一支黑色尾羽的箭矢在众目睽睽之中扎进那钦的胸口,就一个眨眼,他那件旧灰褐色的皮袄便染了一半的血色。 他捂住心口坐到牛车的拖板上,猎隼般的眼眸紧紧盯着突起惊变之后的人群。 那钦陡然遇袭,人们的眼光聚集到箭矢来的方向,那一片是个临时圈羊的地方,不可能藏得住射手。离那钦最近的人群也在两百步以外,射手隐藏在人群里拉一个射程超过两百步的重弓…… 无论是袭击之前还是之后都没有丝毫痕迹。 这一箭反倒令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令那些输了比赛的西域人出了口恶气,他们没有兴趣替乌可力部找出凶手,更担心下一支箭射到自己身上。 不过只是输了一场比赛,那钦要真的在这里有个好歹,任何一个部族都可能被牵连。 气势迫人的叼羊选手们纷纷调转马头与自己的族人汇合。 “那一箭……怎么可能?”李千沛、成薇和蒲开淼都发出不可置信的疑问。 大裕禁军选拔时,使用的八斗弓射中八十步外大靶即为合格,两百步…… “有人在替咱们解围呢,快走。”阙蓝从将军背后穿手而过执起缰绳,令福山调转马头,在疏散的人潮中隐没。 乌可力部的男人们围在那钦的拖车四周严阵以待,他们部落向来弱势,好容易立了威却横遭变故,他们变成了比赛场心人人觊觎的羔羊,又转瞬之间成为无关痛痒的受害者。 那钦忍痛折断了箭尾,这种黑色的尾羽是露水河中下游一种特有的水鸟毛,在那里常年聚集的部落是……追云部,蒙古六部中最大与大裕最交好的部落。 这次比赛的这个场地,在夏季就是追云部的草场,今日到场的追云部牧民和贵族起码有三四千人。 箭头虽然扎进了皮肤,但是超过两百步的距离已然是强弩之末了,并未伤及他的要害。 “大汗,追云部这是什么意思?”自小便跟在身边的伴当罗哈问他。 他啐一口在地上,把那片鸟羽箭尾也扔到地上,“不是追云部,他们好歹该用□□,或者大裕制式的弓箭。” “胡日部?额乐部?”罗哈追问。 “别猜了。找到那些羌族人,把货带走,不用管我。”他锤了锤罗哈的胸口,“这是朝洛蒙的地盘,他不会看着我死的。” 罗哈抿抿嘴,他额头上的褶皱深重,此刻更多出几条。他用额头与那钦相抵,虔诚地说:“愿长生天保佑我乌可力部。” 最终只留下了四个年轻力壮的同伴,罗哈带着其余不多的二十多骑跑进了瞬息万变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