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徐一品看看她,问:“你是不是昨晚上喝多了?” “对呀。” “早上我看到阙蓝在换房间,该不是你在他房里睡了一夜吧……”他一脸猫腻。 还有这等好事?怎么完全不记得了……“那怎么办?” 徐一品笑得暧昧,附到她耳边说:“那就再睡一夜。” 两人信步在府中行走,虽然被阙蓝打乱了片刻,女将军今日还是更想跟军师多谈几句。 “董捷彬今年不到五十岁,便能成百官领袖,连年手段不断,倒是有点真本事。”她心中升起一种如望深渊的压力,“之前在帝京真的是接触太少了。” “玉龙还是山上待久了,朝堂经验少。”他掸了掸袖子,负手身后,“董相当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然他一个三流门第出身怎能如此之快做了平章事。伯衡年少时,董相刚刚从涪州升调上到吏部(人事),有过几次接触,当时就能明显感觉到他实数年少激进,而神武皇帝已经暮年,对地方权力的忌惮压住了对民生的渴望……”说到这里,徐一品小心瞥了一眼她,怕她想起袁公。 “之后就是先帝,先帝亲仁,对于百姓疾苦有着天生的悲悯,此时董相便呈上了水利法,如下午所说的引河入海只是其中一种形式,一开始御史台疯了一样弹劾他,先帝倒是从中调停不少。没过两年就初见成效,欧阳铖便与他交好,两人一起推出了更多的新政,就如你今日所见,方田均税、青苗法、市易法等等。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有人不乐意呀。”徐一品轻轻点了点李千沛的额头,“你想想呢。” “氏族们不愿意了?” “对呀,氏族操控着大裕八成的财富,高利贷也好,勾栏瓦舍也好,甚至海盗山匪哪个不是氏族的买卖,怎么能让自己钱流进国库呢?所以先帝末年,董相一度被中书令尚书令架空的,可是他运气好,先帝突然驾崩,小皇帝来了。”他自觉这样说先帝的驾崩有点过分,赶忙抹过去,“反正就是拿到实权了,当今圣上十五岁不到登基,迫切想要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王朝,青年帝王遇到野心家,恰似春风遇烈马。” “白相就稍微难受一点了,枢密院本来就是神武朝后期设立的,整合天下兵权,武将与藩王余部更加不满。他目前与董相没有直接冲突,因为十几年没有大规模的仗打了,可是……”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女将军,“伯衡断言,快了。” “天琛三十二年,神武帝西征云州,顺路沿着金州孔州,把边境外的蒙古六部都敲打了一遍,掳了阿荣高娃回帝京育马。”说着他拿出了自己的银哨子。 女将军也隔着衣领抚摸银哨,说:“天琛三十九年小皇帝出生时,师父曾准我下山,在宫里陪伴瑶夫人小住过一段时间,跟阿荣姐姐有过一段情义,她后来回乌可力部就把墨雨的母亲留给了瑶夫人,一直到我十六岁下山,才生出了墨雨。” 阿荣高娃在宫内育马一直未见特别大的成效,唯独墨雨完美继承了云州烈驹的所有优点,即便是匹母马,也毫不逊色。又因为身上深深浅浅的灰色斑点,先帝取名墨雨。 “我大裕与北陆相安无事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没开过达亚尔大会。你猜这次该是多大一件事才能把他们全集合起来?” 李千沛冷笑一声,“我猜,有人想当北陆皇帝。” 大裕开国皇帝李昀烈曾短暂与他们结盟,那时候还有十几个部落,他们选出了自己的皇帝。但是这个帝国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信仰和牧场的分歧土崩瓦解,后多年部落与部落之间冲突不断,目前只余下六个,相互吞不下杀不死。 先帝在边境开榷场(交易所)设互市,特别鼓励马市交易,想通过这样的手段进一步改善大裕的马种。 “你下山之后尚有仙州兵变给你练练手,对于游牧而言,没有仗打就没有战斗力。”徐一品捏起一缕女将军滑散的头发,给她掖到耳后,“太平久了,就忘了怎么打仗了。有没有人想当皇帝伯衡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想打仗的。” 他们已经走回到小院子,琼瑛房间没有点灯,想来还没有回来。 “晚上不吃饭了,跟我回营地,好好看看北陆边境图。” 他指了指阙蓝亮灯的房间,挑眉问道:“这个,不管了?” 原本还急吼吼要回营地的女将军叹了一口气,说:“伯衡啊,我权当他是暂时逃避现实的灵丹妙药,丹药,总不能当饭吃。” “这话说得凉薄。”军师点了点她的额头,“以后不许再说了。” “你再乱指,老子就把你手砍下来。”她拽住他的袖子,飞快地往府外去,“走走走,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