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瑛在田间与租户们交谈,她一向大方自若,颇具名门之风,又能体恤百姓疾苦,医者仁心。她揽袖为瘸腿的老农号脉,细致入微地询问他的日常用药,三王子为她寻来了纸墨,她细细写下药方。 在白日里看到王子们,他们质朴地和租户们一起忙碌,每一位的眼眸里都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她又想起了她对李含丹的猜想。 “要不,问问师父李含丹的事?” 徐一品沉吟一声,“这个只是你的猜想,不怕浪费机会吗?”高大的军师看着望不到边际的田野,显出一丝严肃,“玉龙,你无官无职无差遣无爵位,现在没了玉字军,你有想过之后怎么办吗?” 她这几日有意回避的现实被徐一品戳破,“我倒是希望,北陆给我一点转机。” 徐一品把手放在她肩上,低声说:“不是转机,是生机。” 他们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回府,仆役们提着灯笼来接,李千沛看到王府的灯笼也是她在船上看到过的材质,坚硬且剔透。她询问仆役:“我看府中都用这样的灯罩,以前从未见过。” 那仆役小心的回答:“回禀将军,这个是山羊角所制。” “山羊角?”她更加疑惑。 “具体的做法小人也不懂,都是家里主厨王老四的祖传手艺了。” 又是这个王老四,怎么什么都会,想到阙蓝大概还在他那里,便说:“小哥知道我家仙师现在何处?” “下午小鸾仙师跟王老四一起搭地锅,现在应该还在一起的。” “那劳烦小哥引我们去接仙师。” 仆役低着头走在前面,她与徐一品跟着他沿着侧门穿过大半个王府才抵达伙房,刚进院墙就惊呆了,只知道王府宽阔,没成想这伙房竟然也分出了好几栋,快到晚膳时间,蒸汽萦绕伙夫忙碌。 “你们一顿要做多少人的吃食?” 领路仆役恭敬地回答:“王府上下大概六百号人。” 她小声问徐一品:“我帝京将军府有多少人?” “二十来个吧。” “伙房混乱,将军请在此处稍等,我去寻小鸾天师来。”仆役说完便快步去了伙房后面。 不一会阙蓝领着个中年男子来,想必是王老四了。 待阙蓝走近,李千沛心里一紧,他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衣衫门前由腹部到下摆全是斑斑血迹。她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眉毛竖起,问:“怎么回事?可受伤了?” 阙蓝摇摇头。 “那怎么了?一身的血?” 他并不想回答,她厉声问旁边的王老四:“怎么回事?可有人伤着了仙师?” 王老四老实巴交地看了看阙蓝,又看看女将军说:“回禀将军……下午仙师帮院里的小猪去了势。” “什么意思?”李千沛没听懂。 阙蓝把手抽出来,眼神回避地说:“就是他们养的猪下了崽,没人会阉割……我给它们全骟了。” 猪血啊…… 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笑,看着阙蓝眼睛,小声问:“仙师还会骟猪呢?” “跟达达学的骟马,跟猪也差不多……”他嘟嘟囔囔地说。 终于还是没忍住,她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仙师当真是天赋异禀!玉龙之前真是小瞧了!哈哈哈。” 阙蓝无奈也跟着笑起来,显出一点赧然之态。 王老四见女将军收了怒气,也松了口气,插上话来:“下午小的与仙师交流烧酒经验,搭建地锅,受益匪浅。” “那你可有回报?”李千沛见他虽为庖厨,讲话却体面,便调侃他。 王老四一窒,喏喏地回话:“小的不知道有什么能回报仙师?” “听王妃说,你可是一身本事,不如教教仙师做山羊角灯笼?” 手艺人显出一分为难,却没有直接拒绝。 “那只能问王妃讨要了,不如王师傅到我军中效力如何?” 阙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气音,说:“当真是巧取豪夺惯了。”说完,自己先跟王老四告辞,出了伙房的院子。 女将军追出来拽他,他却退开好几步,说:“将军不要靠这么近,阙蓝身上血污怕染了将军新衣。” “你今日怎么回事?” 阙蓝抬起头看她,夜幕垂下,他眸子闪动,似又要落泪。 “诶……又怎么了这是?”她见不得他落泪,伸手去擦。他又躲开,匆忙行了个礼,快步走开了。 “到底怎么了?”她问徐一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