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品带着李弦疏跟着李千沛上楼,他嫌甲太重,依然穿的平日里松松垮垮的青色常服,李弦疏这几日精神好了些,不似开始那么颓靡,人瘦了十几斤,倒是对目前的处境安之若素了。 甲胄虽威武,好歹也有四五十斤重,上到三楼的时候李千沛还是有些气喘,她摘了面胄眉庇扔给沈流韬,刘鸨儿在阁子门口看着她,屈膝行礼,她干笑一声说:“流韬你说你,玩什么不行玩火,看给刘姐姐吓得。”又给刘鸨儿赔了个礼,“算钱啊,烧了多少都算钱。之前你们一个驼背小厮说,阁笼每样东西都有价钱,每个倌人每间房每壶茶每份点心都是单独计费的。玉龙对这话可记得清清楚楚。”说完她去拉刘鸨儿的手,“姐姐要不要请玉龙进屋叙一叙啊?还是在这站着,让客人们看?” 刘鸨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她身段玲珑肤色均匀,一点都看不出四十岁的年纪。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军、王爷,请吧。” 李千沛给沈流韬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在三楼守着,然后跟着刘鸨儿进了神秘的玉衡北阁。这阁子比她先前进过的普通客房要大很多,形制上来看应该是三间客房打通了再装的,一进门是会客室,一张圆桌上有些酒菜,再往里面被屏风挡住看不清楚,大概是她的起居室。 已经是八月了,靠海的窗户大开,海风带着咸味混着酒曲甜香,气温舒适宜人。 “王爷,坐。将军,坐。”她嗓音甜润。 李千沛拆掉肩吞和掩膊,哗的一声扔在地上,浑身轻了一大截。又扭了扭臂膀,这才坐到东庐王身边,招呼徐一品也坐下。 刘鸨儿依然站着,也不开口讲话。 李弦疏老眼看看这几位,全然不顾皇家颜面,拿起筷子挑拣自己喜欢的酒菜,这段时间他可受了太多罪了,不仅赔了车船,连口称心如意的吃食都没有,玉字军的伙食实在是粗粝,好几次他告辞想回孔州,都被各种理由搪塞。原本他开船出来偷欢就是瞒着王妃的,这倒好,快半个月了,一开始他还担心回去被活剐了,现在他彻底放弃了抵抗,要么死在李千沛手里,要么死在王妃手里,横竖都是一个结果的。 看到好吃好喝的,谁也别想拦着。 见没人先开口说话,徐一品干咳一声,试探性地问道:“刘老板备了酒菜,是知道我们要来?” “从掳走大船那日起就知道将军一定会来,所以日日备着。” 徐一品显出些许赞叹,又问:“这鸳鸯阁笼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天琛四十四年。”她如实回答。 天琛是神武皇帝的年号,天琛四十四年是十二年前,神武皇帝驾崩前两年。李千沛猛地捏紧了拳头,徐一品也微微侧目看她,那一年对她来说实在是…… “哦,那还是有些年头了,刘老板在鸳鸯阁笼之前……呃,可曾做过别的?”徐一品赶快转开话题。 “妾身之前在涪州教坊司做乐伎,后面得了机缘,才有了鸳鸯阁笼。” 得了机缘? 李千沛接下了这话,玩味地说:“机缘?什么样的机缘能这么大手笔?岛上建楼,十年人来人往恩客不断,还有我叔叔这样的贵客,万贯银钱的机缘,刘姐姐怎么得来的,玉龙也想知道。”说完与徐一品对视一眼。 刘鸨儿面不改色,从容应答:“将军自有将军的机缘,与文同天师的仙缘就是我等凡人千万银钱都求不来的。” 她暗暗握住了刀柄,这刘鸨儿,果真是不简单。她师父文同天师一直仙踪诡谲,知其名讳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今日在这小小离岛能遇到点破他们师徒关系的风尘女子。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似乎看穿了她,刘鸨儿淡淡一笑,说:“将军无需诧异,这世间,多的是你想不到的机缘。” 这句话换成别的人说,李千沛可能都要劈头盖脸骂回去,可偏偏这刘鸨儿,她身上浑然天成的从容不迫令她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也是这样一副遗世独立的身影,唯一不同的可能是那个人身上还要多出几分悲悯。 她伸手请刘鸨儿坐下,转而问道:“姐姐怎么称呼呢?” “妾身原名刘鸳儿,将军不必刻意回避,尽可以随他们一样称呼我刘鸨。”她端端正正坐下,把丝织的裙摆收到脚下。 “鸳姐姐不问问我今天来干什么?”李千沛试探。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接受,刘鸳儿依旧波澜不惊地说:“将军带着兵来,想干什么妾身都无法阻拦。烧了楼,屠了岛都不过将军一句话。” 李弦疏差不多吃饱了,放下筷子看着两个女人,他这些年在岛上花费数万贯,听得屠岛一说还是升起一股不舍。 李千沛给刘鸳儿倒了杯酒,说:“之前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