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如密集的海浪将宁一裹挟。 她给表白墙负责人发消息请求删除关于这条投稿,却接连地拼错字,不由烦躁地按了几下虚拟键盘,指甲刮过屏幕的尖利声响划破耳膜。 好不容易消息发出去,对面的人给了她一个冷冰冰的微笑表情,“不可以,你无权干涉别人的投稿哦同学。” 宁一勉强冷静地斟酌着打字,“表白墙设立的初衷并不是方便校园暴力吧?这已经给我和我的同学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对面的答复依旧冰冷,“哪里就暴力了?大家都是自由发言,开开玩笑而已。你想多了,不是全世界都在关注你。建议你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去,同学。” 后面不管宁一再发什么,对面都不再回复。 宁一觉得胸口一阵冰冷的愤怒。 他管那种话叫开玩笑?笑点在哪里?在于这件事没发生在他身上吗? 外面小声的交谈声交错响起。 “林君然整天搞得自己跟校草那群人玩得很好一样,结果校草昨天甩都不甩她,好尴尬啊。” “看不出来,平常那么清高的样子,还不是上赶着倒贴……” “她前男友不会就是校草吧?” “不可能吧?校草完全看不上她的样子啊。” …… 宁一愣了会儿神,放弃了打字。 昨天的事,居然还能从这个角度切入吗? 林君然这算不算无辜躺枪? 一种奇异的荒诞感袭来。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推门而出,面无表情地在同班两个女生尴尬对视的表情里漱口,回班级。 所以为什么总是有人喜欢在厕所这么容易被抓包的场合八卦呢? 宁一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听到关于林君然的八卦。 她们会从她走路外八的姿势推导出她不是处女,从有男生为她打架的传闻中推导出她是个绿茶,从老师对她的关注里推导出她家里给老师送礼……以往宁一听到这些都会耐心地在隔间里等她们走掉,但今天她没有那种心情顾全彼此的体面。 宁一脚步虚浮地穿过走廊。当她的身影出现在班级后门时,原本围在黄佳欣位子上窃窃私语的女同学们立刻像被按下了静止键,安静地四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 宁一收敛目光,在各路心怀鬼胎的打量里笔直地走到黄佳欣座位前。 黄佳欣抬头看她,脸上挂着尚未收起的笑意,目光透出点意外。 宁一声音平静地问,“是你吗?” 黄佳欣维持着礼貌微笑,“什么呀?” 宁一直挺挺地和她对视,“是你吧?” 黄佳欣眼神开始躲闪了,“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她站起来,冲旁边几个女生喊,“快上体育课了,你们走不走?” 宁一拦住她的去路,“我知道是你,你把它删掉,行吗?” 周围的女生们都屏住了呼吸。 黄佳欣有些庆幸班上的男生们已经早一步去操场了,见到这场面的人并不多。 她恼羞成怒地甩开宁一往外走,“删什么啊?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去吃药行吗?” 宁一固执地跟上去,“黄佳欣,我让你删掉。” 这消息必须删掉,不全然为了自己,更多是为了汪洋。 已经出现了很多他的初中同学小学同学之流在爆料他的隐私,连他幼年时父亲酗酒家暴被拘留的途中因车祸丧生这种事都被扒了个底朝天。 他是个好人,尽管因为过分有原则而显得难以相处,但从未对别人做过坏事,不应该受到她的牵连。 黄佳欣一路被跟到楼底下,衣服都被扯得变形,满耳朵都是那句删掉删掉删掉,她烦得脑子都要炸开了,“删什么删啊?你自己去联系运营看它给不给你删!” “还有,这件事你应该去问你那个太妹堂姐而不是来问我!” *、 体育课宁一跑完圈就请了假,躲在那棵镇校古榕的浓荫下戴着耳机写物理卷子。 耳机里播放的不知名曲调隔绝了整个世界的声响。球拍撞击羽毛球的声音,篮球和地面的拍击声,人群的欢呼和热浪一般的笑语,风鼓动树叶的声音……所有的声响都影响不到她了,她在这种安静里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全。 直到一颗篮球击中她的背部。 宁一背部一阵灼热的痛,但比起痛不如说是受惊的成分更大。 为了避开不该见的人,她是背对着篮球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