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良佑本以为卞良哲会对自己发难,可是很奇怪,自他从边关回来,卞良哲只是将他软禁在皇宫,严禁外出。 他终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对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唯一能让他和外界有接触的,仅有慕泠槐偶尔放过来的大雁的两声鸣叫。 边关战事到如今已经不再令人忧惧,可因为慕泠柏之死,卞良哲暂时不敢开口询问慕泠槐成婚一事。 慕泠槐也不提,就这样拖着,等着李韫玉归来。 想到这里,她心中就遗憾万千。 计划辗转,却是天不由人愿。到了最终,李韫玉还是要回到皇城。 只是万幸,她回来时是以将军之名而归,如此一来,至少她能逃离皇宫。 这样,慕泠槐也算是能感到一丝宽慰。 李勇毅那日被谢安宁保住性命之后直接进了皇宫,卞良哲怕他死了没办法控制李韫玉,终日派人看着他,用各种药吊着他的命。 李勇毅早年间就伤痛不断,深陷病痛之苦,最近又接连两次受伤,更是内里大伤,再加上他自觉亏欠,内疚不已。唯二让他担心的李家军和李韫玉磨合得很好,他也肯定,李韫玉肯定会助卞良佑成事。 如此一来,对他来说世间事已经不再有任何能够牵绊他的,他自己就没了很强的求生欲望。 卞良哲成堆的上好药材送过去,犹如瓢水入海,半点动静都掀不起来。 不过那药材也不算是白费,即便李勇毅不能好转,却是也不至于丧命。 卞良哲只是为了用他控制李韫玉,他身体是好是坏,意识是清醒还是混乱,对卞良哲来说都一样,只要没死就行。 照料李勇毅的宫女和太医终日战战兢兢,无论何时,总有一人保持着绝对清醒,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他。 马骐经常来看他,也试过在他耳畔说话想唤醒他,最后通通以失败告终。 慕泠槐得知后安慰他道:“李将军这次伤重,安宁姐昨日去过以后也说,他需要很长的时间养伤,但是终有一日会好转的。” 马骐心中明镜一般,苦笑着道:“我知道将军是心死了,只是他要是真能遂愿,也没什么。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地活着……”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未说尽的话全都藏裹在那一声感叹下。 “总要等到李将军回来的,”慕泠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或许李老将军也在等。” 身为将军,他再无牵恋,可身为父亲,李韫玉是他永远无法割舍的挂念。 马骐愣怔一下,点了点头。 慕泠槐这句话点醒了他——将军的身份李勇毅可以不要,父亲却永远不会。 也是这时,他才突然想到,如果当时卞良哲不是通过李韫玉将那道圣旨拿给李勇毅看,而是自己一人或者换成旁人,李勇毅会不会将他绑了扭送到庆和帝面前? 亦或是……私下处决了他…… 这事情一旦有了一个猜测的苗头,就再也停止不下来,马骐越想越深,险些走不出来。 最后是慕泠槐看他迟迟没有反应,在他身上打了一掌,他才骤然回神。 “你怎么了?”慕泠槐问。 “没事。”马骐道:“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 慕泠槐问:“外面的事情如何了?” 距离卞良佑一行人回来已经过去六日。 柳林儿在五天前请旨要送慕泠柏回桃花城,被卞良哲拒绝,而后卞良哲又借口“以免贵妃看到你想起故人”,收回了柳林儿随意出入皇宫的自由。 是以慕泠槐现在只能通过马骐和大雁与宫外联系。但宫里突然频繁出现大雁难免可疑,慕泠槐没再强迫大雁帮助自己,更多的都是由马骐来传达。 “慕将军昨日已经改头换面,动身回了桃花城。石堂主的新话本也在昨天被戏班子的人编排完成,将陈王受刺一事添油加醋地表现出来。谢公子以赔罪之名宴请元杞业,顺势包下了酒楼,对外宣扬所有人都可以前来赴宴。如今那出戏,大约全皇城有四成的人都知道了。” 元杞业就是那个被谢安寥两次嘲笑调侃的倒霉世家子。谢安寥这次设宴,一来是为了让人将卞良佑被刺杀的事情联想到卞良哲头上,二来也是真的想赔罪。 起初元杞业还不太乐意,结果见谢安寥排场摆得那么大,给足了诚意。元杞业就前去赴宴,两人交谈之下,竟然有相见恨晚之势,倒是意外之喜。 马骐道:“元杞业是国子监学子,柳姑娘得知此事,让谢公子暗暗透露一些他对当今世道苛政暴戾的愤慨以及不解,想着或许能有机会从国子监学子入手,让卞良哲失了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