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点兵,敌军将我撕碎、肢解。我多少年没有拿我的刀剑了,我都拿不动了……” 兮月听着,只觉讽刺。 说到底,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竟然该是她的孩子,为她司应姝的不满付出代价? 何人不无辜! 若人人自身苦就是世间最苦,确实也人人不必管他人死活。 兮月转身就走。 司应姝慌了,连忙叫道,“兮月,兮月,你不是要我的命吗,你今天来不就是要我命的吗!” 兮月冷笑一声,头都未回,“吾的德妃姐姐早就死了。” 微微侧耳,“况且,你不是也没取我的性命吗。” 身后的司应姝怔住。 “对了,”兮月轻嗤,“陛下那里,是司家的两位将军以平叛之功跪求,留你一条命。” ……父亲?哥哥? 司应姝如受重击,瘫坐在地,目光虚虚落在空中。 良久,她勾起嘴角,笑容像是废土里开出糜烂的花,“也好,也好……” 说着,撑着站起,一步一步走到之前站立的位置。仰头看窗。 可阳光不留情,已经走过一段距离,此时直直照进她的眼。 她被刺激得流了泪,还在固执地看。 太阳,就快西沉了。 兮月进来时,诏狱静得如死地一般。 出来时,犯人中有些机敏的已经察觉出今日的不同寻常,都一个接一个地哀嚎起来。狱卒厉声喝止,依然收效甚微。 典狱长跟在后面,听着这此起彼伏、一路不绝于耳的哭叫,战战兢兢,汗流了满头,一直拿袖口擦。 两旁的壁灯照亮路面,虽已洗过,但常年被一层层的人血凝固覆盖,依旧呈现出粘稠的暗色。 血腥气浓郁。 兮月脚踩着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像走在空悬于无间炼狱的桥上。 诏狱,非罪大恶极者不能入。 而这些人,早就不知人间模样。 离奇地,面对面之后,她竟然可以很彻底地,将铁栏杆后的那个人,与自己的德妃姐姐区分开来。 兮月踏入阳光。 “娘子。”星彤就守在诏狱外门处,见到兮月,赶忙迎上去。 兮月示意星彤把荷包递过去,回头,面向典狱长。 笑着感谢,“今日有劳狱长了。” 典狱长如蒙大赦,面上浮现真切的笑容。 “狱长就送到这儿吧,您事物繁忙,狱中可不能出岔子了。” “是,是,”典狱长躬身,“那……微臣就不送娘子了。” 兮月颔首,向外走去。 星彤落后一步,紧跟在后。 没想到,出了院门,司大将军就候在那儿。 兮月脚步顿住。 记得上次见时,司大将军还是一头黑发,现下鬓边都有些斑白了,被夕阳染成金色,格外显眼。 他遥遥行礼。 兮月权衡了下,还是按下想径直离开的念头,主动迎过去。 走进,才发现他不止骤生华发,面容都憔悴许多,险些看不出他是个武艺高强、镇守边关的大将军。 兮月虚扶了一把,“大将军不必多礼。” 司大将军微微立直,抬头欲言,却是欲言又止。 兮月看着他,心道,司大将军戎马半生,怕是头一次陷入这样前后两难的境地吧,还是因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大将军。” 司大将军抬头,殷殷切切看着她。 这一眼,兮月只看到恳求,卑微得让人全然无法想象那传说中虎目怒睛,连狄戎都能吓跑的模样。 仿佛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为儿女操劳、还债的老父亲罢了。 兮月以此来说服自己。 于是开口,“大将军放心,诏狱只是关押,不会有人对她用刑的。至于陛下那里……” 她勾了勾嘴角,宽慰他:“陛下既已应了将军,一言九鼎,便不会因此苛待将军府,一切同以往一样,不会有变。” “况且公事上,将军了解陛下为人较吾更胜,也请将军相信自己的判断。” 司大将军闻言郑重道:“臣自是相信陛下的,此事臣只觉愧对陛下,也愧对娘子。” 苦笑一声,“臣来此处,只是想自娘子处知道些臣那罪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