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程栏出生入死过的,此刻再度集合,依然默契。 他们中有奔着乔穆来的,有奔着程栏来的,有因为赞同乔穆所言而来的,也有找过营妓,每一次都只找同一人的。 在营妓成为木兰女军之后,他们与营妓仍有联系,乔木兰曾几度撞见他们的幽会,在打散与不打散之间犹豫良久,最终皆只当看不见,悄悄遁走。 方才见他们不吭声,乔木兰还失望过,刚刚才知,他们的恋慕之人并不都在失踪的两千人中,有的已经平安团聚,却仍主动请缨,要协助乔木兰及女军,寻找失落的其他同袍。 她忍不住感慨营妓看人确实比一般女子准一点,这些儿郎也都是值得倾心的可靠之人——反正比没跟出来的那些强。 呵……又不是跟了,她就一定会要。 她知道这些儿郎是冒着什么样的风险,背负了何等压力,仍坚持走出来的。既然跟了她,她就断没有让他们吃亏的道理。 而木兰女军既已全员出走,更没有寻到人之后,灰头土脸着回去的道理。 比木兰女军更有经验的精兵,乔木兰不用白不用,顺便还让跟着的三百女军别光顾着寻人,多看多学,这一趟可遇不可求,应收获不少。 她一边带兵悄若无声地通宵寻访,一边思虑着四周相当熟悉的地形与方位,一时想法有些纷乱,始终理不出什么头绪。 行动时,她还能表现得胸有成竹,轻松一些,短暂的休息时,她躲开月光,没入树影,整个人是少见的平静与肃穆。 只有程栏看到了这一幕。 他把乔穆拉回到月光下,他还记得乔穆脸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便拿出一方手帕,沾了点随身携带的水袋里的水,轻轻为乔穆拭净,同时温和地小声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没有错。” 程栏太清楚乔穆了,敢作敢为的大胆之下,是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责任之大。 他也见过乔穆这个模样。 回想起成名那一战,乔穆也是这副神情,是存了死志,破釜沉舟才终于搏来胜利,因为浴血从死路中走出,形容太过可怖,才有了“杀神”之名。 若败,马革裹尸,若胜,军棍一百。 程栏可听不得这种莫名其妙的决心,必须贴身跟着,时刻准备打消乔穆做傻事的念头。 他也好,木兰女军也好,都要好好活着。 “她们是我麾下将士,我能把她们带出来,就要把她们全须全尾地带回去,一个都不能少。谁想放弃她们,随意,我不行。” “可战场上死伤难免,我们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又不是没经历过。” “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就能把死伤看淡,甚至习以为常了吗?那死在自己人手里,是不是就够新鲜了?” 乔木兰摇摇头,“我能接受战术上的迂回,暂时的忍耐,但我不接受从一开始就放弃一些本不该放弃的东西。人也好,城池也好,我都要。好高骛远?贪得无厌?连这个心气都没有,还打什么仗?不如干脆不战而降。” 话音未落,乔木兰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她已带兵遍寻木兰女军可能撤军躲避的地方,一无所获,竟从未想过,被冲散的她们或许并未全部回撤,而走失的那一部分,很有可能在元木兰和罗织这两个胆大的带领下,不撤反进,深入虎穴,以图反败为胜。 这种突如其来又坚实有力的指引,乔木兰一年前感受过一次。 这一次她更加难以抗拒地相信,并果真在方向明确后不过一日,就找到了狼狈却依然警惕,强悍又柔软,训练有素如真正军人的,木兰女军。 女军们纷纷含泪相拥,乔木兰也笑着大步上前,刚要跟喜出望外的元木兰打招呼,就被直直走来的罗织一拳打歪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