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黛先指使何子萧写信给神医齐野王,请他设宴招待秦太守。 又暗中施术迷住秦鸾,令黄九郎短暂脱身。 面对景黛若有深意的目光,黄九郎唯有避让——他被秦鸾强抢,本有办法脱身,偏他舍不得香车宝马高床软枕,导致何子萧功名被牵累。 正因如此,他才对何子萧满怀愧疚,千方百计赚了表妹来补偿他。也因此才会依从表妹的计策,为何郎恢复功名。 秦鸾虽是太守公子,却不像何子萧气运加身,就算黄九郎迷惑他,也不会被天道反噬。 何郎不知道,表妹同为狐族,一见秦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在十七娘并未多加追究。 宴会那日,太守酒至酣处,只见一名丽人迤逦而来,腼腆娇媚之态令人心荡神驰。 丽人戴象牙冠,身披璎珞,大红销金短裙、金丝袄、云肩合袖天衣,金银粉绘宝象花纹样的披帛委地,赤足雪白,仅在足踝上饰一圈小金铃。 一抬足,铃音随丝竹管弦颤动,窸窸窣窣,闻之忘俗。 乐声转促,丽人合掌如莲,继而玉臂轻舒,急转如风,耳上琉璃珰在急速旋转中化作流星,披帛随身体斜曳如云如虹。 流风回雪,枯草转蓬,金铃颤动如急雨,身姿夭矫若游龙,丽人分明化身迷惑人心的天魔,令人沉沦。 一曲舞罢,乐声渐歇,只有丽人急促喘息回荡在厅中。 秦太守简直移不开目光,见丽人香汗点点,忙唤她近前:“好歌舞,该赏。” 丽人移步上前,俯身下拜:“大人谬赞,九郎不胜荣幸。”竟是少年声气。 太守目光愈亮,对齐野王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然此子实在深得我心,若离了他,只怕吃饭都难以下咽,不知兄可愿割爱?” 见齐野王面露难色,太守又许以黄金百两,明珠十斛。 齐野王受何子萧所托,本就要将黄九郎送与太守,遂道:“大人垂爱,仆岂敢因奇货可居为难大人?不过这少年并非我家仆,去留只凭他自愿。” 太守目视黄九郎,笑道:“你可愿侍奉我?” 黄九郎犹豫一瞬,心想事已至此,何郎前程就着落在他身上,无法反悔,遂大声道:“愿为大人执箕帚,须臾不离左右。” 太守畅快大笑。 秦太守携黄九郎归家,他与秦鸾不愧是亲父子,深知儿子癖好,同样将黄九郎秘密珍藏,不令秦鸾撞见。 又赏赐无数黄金珠玉、华服香车给黄九郎。 太守出手,比公子又阔绰不知几倍,黄九郎心中喜悦,却常常做出忧愁模样,引太守来问。 太守牧守一方,自忖一州之内再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为讨小美人欢喜,大包大揽,许下承诺。 黄九郎蹙眉道:“我有一位朋友,颇有才华,只因得罪人,丢了功名,因此我郁郁不乐。” “什么朋友?”太守人老心不老,醋劲比儿子还大,“自古嫦娥爱少年,想来少年郎也爱少年,此人究竟是朋友还是情郎?” 黄九郎连忙辩白:“原只是寻常朋友,并无契兄弟断袖分桃等事。如今他成了我妹夫,更不能做那没人伦的勾当。只是我与表妹一同长大,担心她随妹夫吃苦。” 黄九郎暗暗抱怨,自己与何郎情谊甚笃,偏叫表妹占去正室名分,就连自己也得退避三舍,与人说起尚且遮遮掩掩。 他日何郎位列朝班,夫荣妻贵,倒是便宜她了。 十七娘一向运道好,黄九郎酸溜溜地想。 那黄九郎撒娇弄痴,施展百般手段,求太守写信给督学,恢复何子萧功名。 听说是妹夫,太守总算暂熄疑心,将满腹老醋酿作惜才之意,一封信去,何子萧功名如前。 一切如景黛谋划,分毫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