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床前的苏芽却将他们拦下了。 这几个随从实在是练过的,却居然没抵得过苏芽看似简单的推拒。 踉跄着退后两步才站稳,几人惊怒交加地怒斥苏芽:“你!” 苏芽不理他们,不卑不亢,规规矩矩地向徐国公行了个礼,“国公爷,此举恐怕不妥。” 徐国公更没想到真会被人下面子,此时脸上也有了怒色,“没规矩!” 他进来未见曹开河所说的两个武功高强的随从,便失了防心,又不知苏芽身份,见她刚重新包扎过的右手裹得像个粽子一般,还以为是沉淮身边的人,便勉强纡尊降贵地叱了一句:“你这丫头不懂事,本公接沉大人去府里安置,有益无害。” 随从们也醒过神来,上前再推苏芽,“让开!此处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苏芽视线在徐国公背后的曹开河身上一熘,知道今夜恐怕不能善了。 想到徐远临走前的叮嘱,苏芽心中格外警惕,眼前自己势单力薄,要不要、能不能像徐远说的那样,跟对方硬抗过去? 曹开河不但来的迅速,并且大大方方地将徐国公搬过来,他究竟想做什么? 而徐国公冯毓,不仅自己亲自来了,还冲在前面要抬人,他又究竟有何盘算? 沉淮不仅是朝廷命官,还是太后的表外孙儿,皇帝的表外甥,可是,皇亲国戚多如牛毛,沉淮的祖母与太后又是半途相认,这么一层带“表”的关系,究竟有没有被这京里来的徐国公放在眼里? 苏芽心中快速地衡量着利害得失,手底下已经快速地将那几个随从再次挡开,就在徐国公再次发怒前,大声问道:“敢问国公,此番移动,是准备将沉大人搬去哪里?” 徐国公道:“临清伯府的家奴训练有素,当能照应好沉大人。” “那可不行,”苏芽道:“国公有所不知,有些暂且不可言说的问题,临清伯府是不方便去的。” 曹开河来得如此快,明显是眼线遍布,恐怕白马湖的事情也已获知,可见这戏也演不到几天了,苏芽索性将模凌两可的情况说得更有棱角一些,她看着曹开河道:“曹大人近日麻烦缠身,恐怕也不宜分心,更宜避嫌。” 这话说得过于坦荡,甚至无所顾忌,徐国公不由得一怔,重新打量苏芽,“你懂什么……” 苏芽道:“略懂。” 徐国公深吸一口气,再次将脾气压下去,他是来调解的,又不是来闹事的,难道还真从这丫头身上踏过去,硬将沉淮抢走? 说出去也太难听了。 他想着对曹开河的承诺,耐着性子道:“本公在淮安府的落脚地还算宽敞,便搬到那里去。” 难不成这丫头还敢怀疑本国公? 苏芽任他打量,沉吟道:“多谢国公爷好意,只是你也初到淮安,各种不便定是有的,恐怕也会影响公子医治。” 油盐不进啊! 徐国公的眉毛拧起来了,“你——” “不若送去漕督府吧,”苏芽彷若不知他的火气,朗声建议道:“邱大人府上安宁,距离此处又近,家奴也甚是妥帖,便去那里,沉大人想来也是愿意的。“ 徐国公立刻反对道:“不妥,漕督目前不在府内,多有不便。” 去漕督府?那邱奈成和曹开河不对付,否则曹开河何至于要通过胡兴前线嫁女?将人送去漕督府,曹开河还如何与沉淮修复关系? 徐国公自觉虑事周到,谁知曹开河却另有盘算,竟在后面劝道:“救治沉大人要紧,这女子防心甚重,却是沉大人信赖之人,既如此,国公不若就依她。” 徐国公有些意外地看曹开河,难道此人竟是如此高风亮节,心胸宽阔,委屈求全? 苏芽看着两人的眉目官司,心中冷笑,施礼道:“请二位大人暂且移步楼下稍候,我们这里收拾一下就走。” 徐国公拂袖而去,曹开河紧跟上,却留下七八个人将门窗走廊都守得严实。 张参木从后窗往楼下一探,愁道:“楼下也守着人。” “嗯,”苏芽点头,“定是有人守着的,此番他们是有备而来,由不得我们不走。” “老夫这就去收拾药材。”张参木知道自己必然也是要跟着沉淮移动的,便要带着药童去收拾。 “张圣手请留步,”苏芽将人留住,又请药童去取干燥衣服来,便低声问张参木:“张圣手,沉大人此时移动,最要紧的风险是什么?” 提起这个,张参木就堵的慌,不明白刘三点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用的药量委实是太过了,药性冲了,与体内毒性相抗,人还如何受得了?!再加那提神的药物所控,血气逆行,血脉偾张,观其脉象,便如黄河之堤将决未决、火药在膛中将出未出,此狂最是危险。” 苏芽心脏揪得慌,“方才放了血,人也睡了,还没好些吗?” 张参木挫败地叹息,“哪里就有那么容易好的?不过是见招拆招,堵一把运气罢了。眼下虽然放了一回血,又用了药,只是让他能稍微昏上片刻而已,若刘三点不快点儿回来……老夫实在是已经黔驴技穷了。” 让醉心医术且向有盛名的医者承认自己的能力不及,是一件十分挫败的事情,而让张参木倍感难过的是:沉淮不仅乃故人之后,且对他又尊敬有加,就连寻到了刘三点这等秘密也不曾对他隐瞒,如今自己却不能护他,也不能救他,这无力感和焦躁是许久都没有了的。 今夜突发之事如此这般跌宕,徐国公和曹开河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强行要将沉淮移走,在他看来便如视人命如儿戏一般,徐远临走前对苏芽的叮嘱并没避开他,因而张参木是做好了与苏芽共同对抗徐国公的准备的,谁知苏芽却竟然顺从了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