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是不可能抓的。 要人办事,把利益给到位就行。 要人招供,则强行逼迫就属于下策,多数不能尽得实情。 沉淮急着要解毒,便必须尽快消除淮安地方的障碍,假如能让苏芽这个“淮安夜游神”兼做耳报神,那必然能大大地节约时间,抢占先机。 可是苏芽一个民女,却不仅身怀武功,且窥探成性,沉淮虽然查了她的出身家底,却一时摸不到她的所求,不得不防着点儿,再加上前几日他的状态实在虚弱,所以见苏芽这事便拖延下来。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苏芽自己送上门了。 沉淮似乎深谙此道,转眼就在周宅安排了一场邂后。 苏芽在涵远堂见到他时,意外得差点儿将手中的掸子掉了。 她下意识地将掸子斜握于胸前,心道:多大点儿恩怨,至于追到打工的地方吗? 沉淮看起来比她还惊讶:“咦,你不是那个……?” 他对苏芽的防备恍若未觉,道:“姑娘那天的建议很好,我过去见识浅薄,不晓得民间是如此模样,竟然真有人这样横行霸道,回来读了几册话本,才醒悟许多世情早在故事里,可见话本小说倒比四书五经还贴合实际。” 苏芽抿着嘴巴警惕地看他,此人是几个意思?谁要跟他讨论圣贤书或者话本?眼前最蹊跷的事情难道不是“你怎么在这里”吗? 高峻适时地端着茶水出现,惊讶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他将茶水放到堂中,指着苏芽对沉淮说:“公子,这是在府里帮忙的,名叫……苏芽,对吧?我也是后来才听老周说起,她爹是舍命救人的好汉,她也是善良的姑娘,孙婆大前年在外面摔了,多亏她救助。” 高峻的态度与年前拖着苏芽出院子时,那副板着脸教训“不相干的人莫要靠近怀月轩”的样子截然不同,亲切得让苏芽感到惊悚。 苏芽只得再次感谢了沉淮当日的掩护,并且再次请沉淮不要见怪。 高峻一惊一乍的:“啊呀!那个在茶楼里,害得公子被人为难的小贼,就是你呀?!” “……”话都被人说尽了,苏芽还能说什么? 沉淮却温和地说:“无妨,读书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此事本就要从小处做起。何况姑娘当时也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说起来我倒是帮了一位仗义的女侠。” 什么“女侠”?苏芽心中有鬼,讪讪地放下掸子,便要退下。 沉淮却喊住了她,问道:“听说苏姑娘是话本小说的行家,我让高峻寻了些话本来,可惜其中良莠不齐,读着总觉得不尽兴,正想着要找人推荐一些精品,不知道姑娘是否可以帮忙?” “我只是给书坊送货的帮工,怎么敢说是行家呢?” 苏芽赶紧推辞,“那天我只是因为惊扰了公子,又看公子似乎身体不适,所以才那么一说。现在看公子已经大好了,自然要以功名为重,千万不要在无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沉淮温和地笑笑:“无妨,八股文毕竟还是笔墨间的功夫,若我有朝一日得遂所愿,能为官一方,也希望能做个对百姓有用的人,当书呆子可不行。” “何况,我以前也读过几本传奇演义,这才发现淮安的话本与别处不同,”他认真地说:“本地的话本,似乎与时事很是贴合,许多情节彷佛都能在当地找到踪迹?” 沉淮说着,便让高峻回怀月轩去拿话本,一副虚心请教的诚恳姿态,倒是真让苏芽放下了一些戒备。 时人虽爱听书看戏读话本,可是这些于学问和功名无益,到底都算是不入流的消遣,着写话本的也多是科举不顺利的失意文人、穷酸秀才,都不过是为赚生活,没人愿意留下真姓名的。 登科的士子都去宦海拼搏了,谁有时间玩这个? 所以呀,话本小说自在江湖,它满足的本就有看客的戏瘾,坊间八卦嘛,自然是要往话本里写的,不贴近生活的话,怎么能让那些看客入戏呢? 如此一来,当然少有人会像沉淮这样客观地评价,甚至还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前提下,将读话本上升到体察生活的高度,苏芽不由得有些感慨。 她在各府出入,见多了清高的权贵、酸腐的文人,哪有像沉淮这样一本正经的? 要她解读的夫人小姐们倒是拿话本很当事情,一时哭一时笑一时冷眼一时振奋,但是有谁最终不时把故事当作荒唐一梦? 若是换成前世的苏芽,此时就算不会引为知己,至少也会在话本的范畴里知无不言的。 可惜,现在这个苏芽却是再世为人了。 人间不平事她见多了,活着如履薄冰,岂会轻易交心? 于是,苏芽用赞叹不已的音调感慨道:“公子果然有学识,有胸襟,我日常只是给各府的夫人小姐们送书,从来没有机会接触写书的人,没想到本地的话本还有这样的深意?” 她彷佛为自己不能在这个话题上发光发热而有些遗憾和惶恐,问道:“公子如果需要认识写书的人,那我明日就问问掌柜,是否可以由他居中安排?” ……滑不丢手。 沉淮端起茶盏慢慢地饮了一口,澹澹地微笑:“倒也不急,现在还是年节中,写书人约莫也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我先多读几本,等过些日子请姑娘引荐时,就不至于跟先生们无话可谈。” 苏芽表示公子说的对。 说话间高峻已经将沉淮读过的几册话本拿来了,沉淮便自然地从中取出一本,翻开,问苏芽:“苏姑娘,我读到这本《白马湖伶仃记》时,看到其中讲了一段富绅做寿的情形,风俗与京城大有不同啊,淮安府的里长都这么威风的吗?” 苏芽推脱了半天,勉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