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城内,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学子们得知有人在兜售考题,皆怒气冲冲地从家中而出,很快灵州府衙外就围了一圈满面怒色的读书人。 领头的三个穿着质地高级的绸面衣袍,一看就是灵州城内有家底的。其中一个正是那高隐的族弟高强,此刻他的声调哀痛欲绝,却又足够高昂,“我高家百年就供了我堂兄一个读书人出来,本来我兄有望高中回乡、光耀门楣,谁知道如今却被卑鄙龌龊的小人陷害,他们自己造假舞弊,却诬陷我兄买题不轨,害他性命!还请知州大老爷做主啊!务必要那罪魁祸首杀人偿命!” “我等蒙受圣恩,理当以一身本事报国,岂能被龌龊之辈踏于脚下!” “还请知州彻查,将徇私舞弊之人追究到底!” “如若金榜之上都是这等小人,国将不国!” 高强身后的读书人伶牙俐齿,一副若不彻查誓不罢休的姿态。府衙的衙役受了指使,态度不耐地说了句“等结果”后,就以扰乱公堂秩序为由,直接与他们发生了冲突。场面很快乱了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衣衫扯烂、满脸血痕。 这其中似乎有人忍不了气,大叫了一声:“这事牵扯甚广,知州做不了主,听闻前日安王世子入城,我们找世子主持公道去!” 然而高强几人却悄然隐退出了人群。 等徐奕清几人用过午膳,走出酒楼时,就见着外面围了一群人,个个都高声叫嚷着要面见世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王承望还从未这样被人围堵,但他毕竟年长些,遇事能够冷静下来处理。他示意身边的黑骑军侍卫拨开人群,直接稳步上前,立于人群正前方,沉稳地喝道,“世子不在此处,你们到底有何事需要禀报?” 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喊,“黑骑军兵士在此,世子怎会不在?” 徐奕清目光一闪,视线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仿佛察觉到什么,微微缩了缩脖子,躬身又将自己隐藏在了人群中。 徐奕清顿时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前面堵门的人更激动了,“求世子一见。我等有冤情相告!” 王承望庆幸萧靖宥先前收到枭卫传书,临时离席去了城外办事,否则面对这么嘈杂的场面,估计也是头疼。他不想再与这些人讲道理,正要叫枭卫把人清理开,却被徐奕清伸手阻止了。 “等一等。” 徐奕清看向身边枭卫的佩刀,问:“可否借刀一用。” 枭卫恭敬地抽刀而出,递给了徐奕清。徐奕清也不废话,直接往侧面走了几步,抬起长刀,猛地砍了下去。 酒楼门口拴着灯笼架的绳子立刻断掉,数十盏灯笼的灯架从二楼凭栏边轰然垮塌。 巨大的声响震慑了门口所有人。 最前面的几个读书人耳聪目明地后退了好几步,跟身后的人撞在一起,才没被灯架砸中。 然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的视线集中落在这个看起来身强力壮、颇为有肉的姑娘身上。 徐奕清这才微微仰头,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瞥他们一眼,“你们是卖菜的,还是读书的?” 人群中立刻有酸腐读书人气黑了脸,“你,你个小女子,竟然如此大胆莽撞!” “你们就不胆大了?竟敢追踪世子行程,围堵世子!礼仪尊卑都被你们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徐奕清冷着脸说话时,梦中上位者的气势陡然压来,震得还要开口的人都垂首心虚起来。 安王府在边境这几年,待民谦和有礼,并不强调仪仗,以至于让人开始忘记了皇家威仪。但忘记不等于不存在,有人提出来的话,就不能装作不知了。 但有人还是弱弱地开口,“我们有冤屈……” 徐奕清直接打断了对方,问,“知州死了吗?” 这话问得在场众人黑了脸,被问的人也只能回答,“没有……” 徐奕清步步紧逼,又问道:“他不为民解忧,难道打算尸位素餐不成?” “也不是……” 徐奕清眯起眼睛,“国有国法,有冤屈找官府天经地义,你们求世子作甚?” 这边聚集的人本来就是被人带节奏来的,他们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 人群中负责带话题的人眼见不好,赶紧硬着头皮站出来说,“我们相信世子公正无私,所以才来请求世子督查案情,你个丫头片子,别阻在这里碍事!” 徐奕清被气笑了。他平生最恨的事情之一,就是萧靖宥总是为这些不相干的人耗费多余的精力。就像刚才她得知入山的流民跟卖炭的灵州百姓发生了冲突,就那么毫不在意地丢下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