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是你!”徐奕清听过这个声音,就是在大慈寺门口将他换走的人。 “你可以叫我小师兄,也可以喊我伯渊,先吃东西吧,吃过饭我们好好聊聊。” 伯渊笑眯眯地用手托着腮,歪着脑袋看徐奕清。他不说话的时候,让人很难想象一个花季少女实际是个十九岁少年易容来的。 徐奕清垂眸,靠在车厢琢磨,沧行先生门下弟子怎么没完没了的纠缠,他可不想去听那些大道理。 伯渊仿佛看穿了徐奕清的心思,调皮地对徐奕清眨了眨眼:“别拘束,我跟大师兄不同,你若是不想认师父,你喊我声小舅舅也行。” “嗯?”徐奕清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辽阳县的清晨比京城来得要早。特别是这种冬日,吃食短缺,城里普通人家的男人都提了工具去冰河上面凿一个口子,看运气捉鱼,有了收获才能回家加餐。 伯渊这家摆在街头的米粉铺子,面朝城门,晨风拂过,阵阵食物的飘香会引来不少捕鱼归家的汉子。 这些人往长凳上一坐,点两碗热腾腾的米粉,几口把那些细长的粉丝给吸进嘴里,再抱着碗一口气把牛羊骨头熬的汤给喝干净,之后半天身体都是暖的。 于是,从天色麻亮开始,这里就餐的客人就络绎不绝。 男人们聚在一起,总免不了谈论一下时政。 “听说东边又战败了,我有个在京城的亲戚说,圣上一怒之下,把于将军家中数百口都丢进了大狱。” “唉,朝中的将军死的死,抄家的抄家,要是于将军被定了罪,以后东边还有谁敢打仗?” “京城那些大老爷本来也不想打,他们就要主和,反正割地赔款,割的不是他们的土地,赔的不是他们的银子,谁在乎啊?” “要我说,这雪灾过后,能吃饱就不错了,管那么多干嘛?” “世道难啊,难!” …… 徐奕清在伯渊的引导下,避开纷杂的人群,选了靠近院墙的方桌坐了。 他斯文地吃着碗里的东西。伯渊不时给他递了佐料过去:“加点域外的红椒,爽辣刺激,保证驱寒又畅快。” 或许这人太过自来熟,徐奕清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搭话。 这时,去巷口停车的车夫也赶了回来,他顶着跟徐奕清一样的脸,为防止引人注目,依旧做了车夫的打扮,还在毡帽加上一条厚布遮了半张脸。 他大咧咧地在伯渊身边坐下,伯渊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按到徐奕清面前介绍:“这是我弟弟季明,今年十五岁。原本我家还有几兄弟,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俩。” “你们是我母亲的弟弟?”徐奕清擦了擦鼻尖被辣出的汗水,望着两人问。 “卿九是我们大姐。”伯渊眼底闪过一抹失落,补充道,“是真正的卿九。” 徐奕清一怔,陷入了沉默。 在周围人声嘈杂的环境下,伯渊跟徐奕清说了一个简单的故事。 当初参政知事杜大人下狱前,家中长子因为偷偷带着弟弟外出拜访沧行先生而逃过一劫。后来杜家男丁被满门抄斩,女眷被充官妓,两个孩子因为太过年幼而无力救出家人,只能被沧行先生收留,在大楚各地浪迹。 伯渊轻叹:“后来我回过京中,打听姐姐的下落,得知她嫁入徐家做妾,虽有不甘心,但想着她终究有个归属,就没上门打扰。未曾想,遇见聂副统领后才知道,是她冒用了姐姐的身份,姐姐早就不在人世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那日聂副统领才会宁愿陷入险境也要先救我,恐怕她心里觉得对我亏欠吧。” “聂?”徐奕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母亲的真正姓氏。 伯渊压低了嗓音,几乎贴着徐奕清的耳朵说:“对,她就是腾卫副统领聂颖,十多年前京城人称‘鬼面罗刹’,专干暗杀的勾当,当初害怕她的人可多了。” 徐奕清垂眸,吹开碗里的油花,咕噜噜灌了大口羊肉汤。 梦中母亲死得真的太早了,他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你确实没有母亲的消息?”徐奕清放下了碗筷。 伯渊迟疑了下,有些沮丧地说:“没有,我跟大师兄联系上后,就回头去找了,在冰河边发现了他们最后的踪迹,就怕他们是卷入冰层下的暗河了。若是那样的话……” “不会的,她死不了。” 徐奕清望着辽阳县的屋檐砖瓦,低声道:“她想要复仇想了大半辈子,这么点小事,不会阻碍她的决心。” 伯渊轻叹声,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