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公作美,雪停冰化。 王县令是又喜又忧。 他喜的是风雪骤停,道路通畅,前些日子在安王府拿到的粮食,终于可以运送出城了。 但他忧愁的是,昨日去拦截徐府姨娘的人被萧靖宥逮住了,还送到了县令府衙,让他处置刺杀安王的刺客。 他要是处理了这批人,就坐实了他们刺杀安王的事实。若是日后被人寻到蛛丝马迹调查,是他指使,那他岂不是要背上谋害当朝亲王的罪名。 可他若是不处置,萧靖宥把人给重新带走,之后怎么安插罪名,就是安王府的人一张嘴的事。 他大清早的愁得头发都掉了大把,却又有幕僚跑来,大喊:“大事不好了!” 王县令怒道:“能有什么大事!北翟打过来了,还是安王府没了?” 那幕僚道:“大人,是那些岁考劣等的秀才,他们全都跑到县衙去了。” 王县令正头疼安王的事情,哪有心情管这些迂腐秀才,他指着幕僚的鼻子骂:“你们一个个的拿俸禄不干事吗?区区秀才算个屁大的事情!” 幕僚哭丧着脸:“可他们都快把县衙搬空了!” 王县令怒道:“一群书生胆敢来官府闹事?都给我抓起来!” 幕僚迟疑道:“这……” 王县令差点没把案桌上的砚台都砸出去:“以后这种小事,别来烦我!” 幕僚心说这不是小事啊,但王县令完全一副我不听的态度,他也不敢得罪王家的人,只得遵照王县令的意思,跑去衙役的驻地通知去了。 县衙内,为首的一个人正在激昂陈词:“今年我们书院众多生员岁试劣等,都是这群小人作祟,断人仕途犹如杀人父母,我们拿着东西去找他们理论!” 旁边一群人附和。 “玉桥兄说得是。” “他们也太不把我们清湘书院当回事了!” 徐奕清看着一群人闹,然后又象征性地搬了个木凳,走到那书生面前:“顾兄,我们当真要把这些东西搬去那范木材的家中?” 顾玉桥看着这少年,说:“你怕什么?他们既然做了这等偷梁换柱的事情,我们就算上门去找他们讨个说法,也是占理。” 徐奕清缓缓地笑了:“顾兄说得是。”他垂眸,微微扫了一圈周围的秀才们,心想,也不知道这群人中,到底是多少真失意,多少假跟风。 大楚近年来,因为皇帝猜忌武将,朝中将军凋零,文官势力反而疯长。类似辽阳县、兴元县这种边境城市,都是县令兼职了城守的防卫职能,文武事宜皆在手中,文官的权势越来越大。 与其相对的,想要通过文科科举走入仕途的学子人数也每年剧增。像辽阳县这种北境之地,几个府县汇聚来,最后在灵州参加乡试的生员,都多达千人。 徐奕清记得很清楚,他跟随徐家众人来辽阳县之前,这里的书院发生过一件事。 辽阳县中小有名气的书院叫清湘书院,书院从前朝延续至今,已经有两百年历史。然而就因为陈旧,书院在岁试前发生了坍塌,数百学子的身体和学业进度都受了影响。在第二年灵州举办的乡试中,往年人才辈出的清湘书院居然一个举人都没有考中。 其实徐奕清的梦中,后来可以知道,这是人为操作的因素。 那王县令急于回京且野心甚大,他一手操控了乡试的结果,让跟他关系颇深的小书院玉澜书院的学生顶了清湘书院的举人名额。又让这些举人在京中活动,帮他回京铺路。 这件事王县令做得隐秘,生员们也以为是坍塌的影响,怪自己运道不好。直到七年后辽阳县的幸存者顾玉桥上京告御状,被王家恶奴当街打死,萧靖宥收了顾玉桥发妻的血书,下令彻查,才发现了当年在辽阳县的这个舞弊案。 但现今无一人知道未来的乡试会发生什么。 所以清湘书院秀才们的怒气,还是集中在年久失修的房屋上。因为这个事故,书院整体成绩都低于玉澜学院许多。 想通了这点,徐奕清就方便了谋划。 两个时辰前。 徐奕清步行下山已经接近晌午,他直接找了山脚下卖豆腐脑的顾玉桥的小店坐下,“随口”提到上面大慈寺要修缮,范木材的店里送来的木料上居然刻着一个“清”字。 木材店的货物,被定下的常常会刻上买主的标记,以免等级批次弄混。 整个辽阳县没有姓清的人家,能刻“清”字的,只能是清湘书院所定的东西。 顾玉桥本就是心思活络的生员,他当即免了徐奕清的豆腐脑几文钱,跟徐奕清仔细攀谈,详细地打听了大慈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