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徐奕清看着卿九手边的药瓶,随手拿了一瓶,“要我帮你上药?” 卿九摆了摆手:“坐下。” 徐奕清乖顺地坐在一侧。 卿九看着烛火,淡淡地道:“在徐家这么多年,你可曾想过离开?” 徐奕清垂眸,然后说:“想,以假乱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母亲,我知道仇人势大,我们孤立无援,可我已经快满十六岁,我们完全可以另谋生路。你就没想过离开吗?” “现在不是走的时候。”卿九难得地叹了口气,慢慢地回忆起了当初。 “当年你家出事,京城戒严多日,若不是主上的人拼了命将你送出,你恐怕早就不在人世。后来狗皇帝登基,暗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幸存者。所幸我暗中走访了数年,终于赶在他之前找到了你,但却在送你离京的关键时刻被叛徒出卖,让你的行踪被狗皇帝知道了……” 她顿了顿,似乎回忆起了某些让她不悦的画面,眉头微蹙。 “狗皇帝向来疑心病重,为了寻你,他在那半个月内几乎杀光了京城所有的四岁男孩。无论是百姓之子,还是贵族之子,甚至是街上的小乞丐……这畜生丧心病狂,残忍无道,简直就是个疯子。” 当年皇帝血洗皇城的七日,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杀戮都在夜间进行,清晨就用水清洗街道血迹。多年后京城小巷还流传无头小鬼的煞气传说,多少隐喻了当年的事件。那些敢直言那场杀戮的人,都被秘密抓捕处死了,剩下的人全都讳莫如深。 “为了保住你的命,我打算搏一把抢马车出城,却不料正好在朱雀巷看见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了卿九母女。我赶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奄奄一息,我问明白了她的身份,才来接你,带着你易容扮演她俩。当时那种情况,京中贵族世家的女孩比起男孩要安全得多。” “我曾经想过等皇帝消停后,就带你离开徐府,但这么多年来,狗皇帝没找到你,一直不罢休。我虽无法与腾卫其他人联络,却也从蛛丝马迹发现他派人在民间寻你。如果我两人突然从徐府失踪,必然会惹人怀疑,引来追兵,你我现在的势力,还不足以跟狗皇帝抗衡,所以在你年满十六之前,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得忍着。” 徐奕清沉默片刻,突然问:“我对于皇帝来说,就这么重要?” 重要到不惜得罪京中各大世家,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该继承这大楚的天下,皇帝忌惮而追杀之。 卿九眼眸微缩,偏过头:“那是狗皇帝做错了事心虚。” 她在撒谎。 徐奕清知道母亲的习惯,她诓他的时候,从来都不看他的眼睛。 虽然他没见过皇帝,但那个预知梦里,他跟皇帝周旋多年,深知那老头不是个做错事会心虚的。卿九明显对他还隐瞒了些事情。 “母亲……”徐奕清正要开口再问,身体却传来异样。 他浑身的力气正在逐渐失去,意识也渐渐地有些缥缈。 卿九的身影在他面前恍惚成了两三个,徐奕清惊而起身,却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撞翻了案桌。 “你……”徐奕清此时的感觉,与梦中重叠在了一起。 他心跳如擂,想起了那梦中卿九将他迷晕后,一刀阉了他的不堪记忆。 此刻卿九的眼神在徐奕清视野里看不真切,他只听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徐家要把你嫁入安王府……不能被发现男子身份……大婚……昆仑玉遮盖不了……” 虽然没听到全部,徐奕清却心里微凉。卿九又起了阉了他的心思! 适才卿九的话,其实解释了一件事。 他们还没有条件离开徐家,所以徐奕清和安王的婚事,一年后势必会完成。 昆仑玉这种易容的奇物,只能遮掩体型,有些多出来的东西,他作为男子藏不了,洞房晚上必然出大问题。所以卿九打算阉了他,再适当做些伪装,让他看起来更像个真正的女子。 “不,我们可以离开……两年而已……” 徐奕清一把拉住卿九的袖子,赤目瞪眼,“母亲,办法有很多,根本不必要……” 卿九抬手一掀,徐奕清就脱力地倒在了地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儿,小不忍则乱大谋,性命尚且不要紧,何况是身体和尊严……人只有一条命,我们都赌不起。” 徐奕清知道此刻无法说服她,他暗自调动内息,发现幸好刚才封闭了些经脉,没有被室内的迷毒所侵袭,他比起梦中,还有几分行动的能力。 虽然平时他赢不了卿九,但卿九伤重还未痊愈,如果他搏一把,未必不能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