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奕清裹着斗篷,在小厮的撑伞下转过回廊,还未走进厅堂,就看见院门口一个娴静温雅的年轻女子迎着风雪走了进来。她一身檀色锦袍,盼顾生辉,回风舞雪,将徐家人的好姿容完整地展现了出来。 只惊鸿一瞥,徐奕清就知道为何当初徐沁言会名动京城。 美人常有,但美人在骨不在皮的,世间少有。 徐奕清眼见对方从自己面前行来,他垂首退了一步,隐在了回廊柱子边。 很快,厅堂就传来了徐老太爷的笑声。 “月容快到老夫身边来,你这个心狠的丫头,出嫁五年都不回家看看,若不是来辽阳,老夫怕是入土了都见不着你。” 长乐侯这人,喜欢谁也是真的喜欢,特别是那种有利用价值的。 徐沁言直接坐在了老太爷的右手边,温雅一笑:“祖父说的什么话,堂姐生下公主那会儿,我们不是还在锦园见过吗?” 长乐侯心中顿时一堵。 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不知道徐美人在宫里就生了个丫头,生育时还难产,九死一生,后来被太医断定此生不能再生。 但凡徐美人能有个皇子,他们徐家哪至于总要投靠别的皇子麾下。 徐沁言微笑着看着长乐侯脸黑,与安王分别的那抹哀愁痛苦都缓解了几分。 她就是典型的徐家人,看着别人不痛快,她心里就痛快了。 眼见气氛不对,怕这丫头又跟家里闹僵,老死不相往来,徐二老爷忙摆出慈父的模样,说:“别人家后园跟自家肯定不一样。” 徐沁言掩嘴笑:“这听风苑可不是徐府,这不也是别人家的后园吗?” “不是徐府,你可不是还来了吗?” 几人正说着话,王氏就带着徐奕清等三个姑娘进来了。 徐奕清是在门口等着王氏的,王氏冒着风雪走来,见徐奕清乖顺地等她,虽然想起昨夜委屈心里发堵,但终究没说什么。 不过王氏进门听着徐沁言的话就坐不住了。 这堂妹每次都像是跟家里有仇似的,偏家里的男人们还要贴着脸去对她,就因为她那才女的美名吗? 常年在徐家不得志的王氏心里不平衡,就忍不住针锋相对。 徐沁言也不是个脾气好的,闻言微笑:“我本不想来,这不是祖父想念,找了我相见吗?怎么?堂嫂不欢迎我?” 王氏语调尖酸地冷笑:“恐怕是别的人想念吧。堂妹一来不就是单独去见王爷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氏这话里话外的意味,可就让人遐想了。 当年徐沁言想嫁入安王府,在徐家闹得翻天地覆,可惜正值安王牵扯上雪妃的巫蛊案,圣上一怒之下将其贬为庶人,徐老太爷说什么都不会把家里最有价值的姑娘送给一个平民。 可谁又料到圣上还会想起这个长子呢? 那时候若不是徐沁言的母亲真的以死相逼,恐怕她此刻就是安王府的侧妃。 王氏心里跟明镜似的,徐沁言这个克死夫婿的寡妇,心里还念着那安王呢。 徐老太爷倒是悔不当初,不过徐沁言性格乖僻,难以掌控,既念着那人,但寡妇再嫁的事情又说什么都不愿。 如今徐老太爷另辟蹊径,千里迢迢把人找来,安排其跟安王见面,是打定了主意卖一个好。这两人当年未能在一起,如今一个丧夫,一个丧妻,谁知道私下里见了面会是怎样的天雷勾动地火。 王氏在家中见得多了,男人嘛,只要床上舒服了,什么好话都会答应下来。徐沁言向来清高,最后还不是只能做这等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情,装高洁给谁看呢! 徐沁言看着王氏眼中的鄙夷,眸中不禁起了冷意。 别说他两人最终没做啥,就是真的做了,她的英雄也只能被人仰望,不该被人诋毁名誉。 “堂嫂,”她直接起身,冷了脸,“你跟我出来,去王爷院中亲自问问,他为何不见我。” 居然没见面吗? 王氏脸色一僵,转移话题:“我就问你一句,你这么当真干嘛?” 徐沁言冷笑:“我不当真,就由着你想法龌龊,诋毁王爷吗?” 王氏是个忍不了气的,见着徐沁言那副脸,就尖声反驳:“我如何诋毁了,难道你没有单独去见他,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吗?” 徐沁言悠悠地道:“我敢让人说啊,我本就是寡妇一个,这么多年来何尝在意名声了?倒是你,可以问问祖父,他敢吗?” 长乐侯咳了声,板着脸:“都消停点,几个小辈还在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