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谦应声忙同英子去了,不时,就见涂七娘端着饭菜又走了进来。而俞大户饿了一个头午,自是狼吞虎咽地,直往嘴里不停地扒拉着。 这般一会儿,便听涂七娘问道:“俞良哥,咱们何时送英子回迟心湾去?” 却听郝氏笑道:“怎么,你也想跟着回去瞧瞧?” 涂七娘神情一黯,说道:“也只是有这个想法,但若真的回去,却又没了那份勇气。” 郝氏哼道:“那就不要回去,当初迟心湾能无情无义的对你,如今还有何可怀念的。” 涂七娘苦笑道:“虽说当时离开的狼狈,心中也是恨极,但终归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况且即便不想,可总有我姨姥爷、姨姥姥安葬在那里,如今这多年过去了,竟不曾回村祭拜,也实在不孝。” 俞良听过,顿然愧疚道:“是我未考虑周全,该早一些带老太太和你回去看看才是。我这儿子与兄长当的,实是差强人意。” 涂七娘忙道:“俞良哥,你别这么说,若没你和嫂子,此时俺的孤魂,还不知在哪里飘荡呢。” 郝氏遂嗔道:“呸呸呸,莫要瞎说,就是没咱们,你也能活的好着呢,偏胡言个甚么鬼话。” 涂七娘不禁杏目含泪,搂住她道:“嫂子,当初怎般境况,我自是心里清楚。即使不常说出口,但你们一家子待俺的恩德,七娘也是永生难忘的。” 郝氏啐道:“你这话若让老太太听到,又要责怪你了,甚么你们一家子的,这里也早是你的家了。再敢胡讲,当心不给你准备嫁妆。” 俞大户正吃着饭,闻得这话竟是一呛,遂咳嗽起来。涂七娘顿时羞道:“瞧瞧你,说着说着便没正经了。” 郝氏笑道:“反正那学堂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不如趁着这段时日,你随胡先生去臣远庄走动一下。” 涂七娘不由双颊绯红,难为情道:“我才不去呢。” 郝氏戏谑道:“丑媳妇终要见公婆的,你怕甚么?” 涂七娘臊的跺着脚,娇躯一扭,就道:“哎呀,懒得理你,俞良哥,你也不管管嫂子?” 俞良笑道:“你们姑嫂俩的事,我可不掺和,” 待寻思稍许,又道:“这雨刚停,还不知外边路况如何,且再等些日子吧,便让俞四哥送你和英子回迟心湾去。” 但涂七娘听后却有些犹豫了,就道:“还是先顾着英子吧,等以后得了机会,再同老太太一起回去探望一番。” 如此一说开,就也不再羞于郝氏的调侃,姑嫂俩遂又互相调侃起来。看着两个大人似孩子般闹在一处,倒让俞大户连连摇头,感到好笑。 却说,不过六七日,鹰嘴崖已是恢复了几分往常的模样,虽说被洪水留下的残迹,也随处可寻,田里的收成又损失不少,但还好村民皆是平安。 这般又过了几日,俞大户因村中之事,还未来得及送英子回迟心湾,谁知步师爷却接到了,来自牟乳县衙的口信。告知三日后,让外出求学的学子,于衙门前待候,行旱路往蓿威州去。 接得消息后,俞晃、步元等人算是忙活起来,遂宴请亲朋,准备行囊、盘缠,只待日期已到,便送自己孩子踏上行程。不想,却是俞大户和步师爷家中,反而糟心透顶,陷入矛盾之境。 原来,自受到一夜风雨的惊吓,数日间俞老太的身体每况愈下。虽说草药也吃过不少,但总不见好转,以致之后竟卧床不起、茶饭不进。 而当听说,三日后就要往蓿威州去,自谦岂能安心离开。其打小被俞老太捧在手里、含在口中,可说是疼爱至极,相比郝氏,简直不差丝毫。 如今自己奶奶这等样子,又闻得俞然郎中之言,怕是情况难料,倘若此时为了前程,便不管不顾的去了,谁知会不会造成一生的遗憾。 于是遂同爹娘商量,自己暂且不走,待奶奶身体好转,再作打算。俞大户虽有不甘,却也不能无视自谦的一片孝心,就欣慰之余,只得答应下来。 而见自谦不走了,英子整颗心思皆是放在他的身上,又哪里恳独自离去,何况还是俞老太病重之时。遂告知俞大户和郝氏,自己也要留下。 自谦、英子两人如此,静安更是毫不犹豫的决定,暂不往蓿威州去,等日后再说。这般,林氏自是不会阻拦,皆由着她好了,倒巴不得留在身边呢。 而步师爷如何不知女儿的性子,一旦决定之事,任谁都无法改变,便也只好同意。再且,随着朝廷新政的推行,说不定女子学堂的设立,应不会等太久,以后再作打算好了。 这不仅是因为自谦之故,还实是俞老太的身子,恐怕真的不妙。况且静安打小又长于那边,同她的感情非比寻常,若就此离去,也确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