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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好困,熬不过去了。

不过,能在公安人员的保护下死去,应该是这世上最心安的一种死法了吧。

……

邓烟雨睁开了眼。

素白的天花板,素白的墙壁,素白的床铺和被子,手背的输液贴,透明的管子,高处两袋点滴,混合着镇痛剂与消毒水味的空气——这里是医院。

“你醒啦?”

庆威凤站在窗前晒太阳,回头见邓烟雨眼睛开了条缝,欣喜地凑上来。她苹果肌的淤青未退,脑袋缠着厚厚的白纱布,整条左臂也用石膏包裹固定住,怎么看都伤得不轻,两条腿倒是健步如飞,拖着个吊瓶架就跑出去喊护士了。

她们住在五楼同一间病房,另外两张床位空着,昨天蔡蔡来探病,只送进来一些鲜花水果,人拦在了外面。邓烟雨刚醒,弱不禁风食欲全无,到摘下氧气面罩才知道这是一家和公安直接对接的私立医院,建立着严格的保密制度,只接收被美食家袭击的伤病患。

“也不是说连只苍蝇都不能进,那咱不无聊死了,我爸妈前几天来看过我,说是和医院提出陪护申请,拿到什么什么书面许可才放进来的。”

庆威凤的爸妈早来病床前狠狠地哭过了,当时庆威凤已经清醒,着实不明白他们在梨花带雨些什么,直到邓烟雨的爸妈来,她总算旁观者清。

金曦一边从保温袋里拎出黄豆猪蹄汤,一边吸着鼻涕掉眼泪:“不应该让你来读大学的,在家里种地就种地,总比丢命好啊,我可怜的囡囡,都伤成什么猴样了,肚子是不是很疼?唉妈妈真想替你受罪,都是妈妈不好……”

“老妈,别哭了,你妆都花了。”邓烟雨无奈地靠着软枕,看向一旁默默不言在削苹果的爸爸,微微一愣。

爸爸的鬓角不知何时搀了白丝,眼眶也布着红,通身疲态,似乎没睡好。

“老爸,你们现在住哪里?”

“就近的宾馆。”

“噢噢……睡得好吗?对了,住院费和医药费是不是很贵呀,我们付得起吗?”

“你放心养病,我们不要紧的,住院的费用你也不要担心。”

“就是啊,操心什么钱啊,钱你爸爸有的是,你操心操心你自己,手臂都断了!肚子破老大一个洞,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办,妈妈要怪死自己了!为什么当时不在你身边,为什么不替你挡下,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囡囡啊我的宝贝女儿……”

邓烟雨被母上大人哭得五味杂陈,扭头向庆威凤求助,庆威凤单手吃力地剥着粑粑柑,耸了耸肩,好像在说:没办法,当妈的就这样。

“和救你的警察同志道谢了吗?”邓忠云把削好的兔子苹果装在饭盒里,插上牙签递给女儿,邓烟雨接过咬了一块,摇头说:“还没,我从醒来就没见过他。”

“哎呀,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呀?”金曦突然不哭了,关切地问道,捋了捋女儿的头发。

邓烟雨努力回想,皮夹克,警察证件,绿沉沉的眼:“是男同志。”

“噢噢,也对,这个肯定是男同志,女孩子怎么做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啦,太危险了。老公啊,你来喝点汤吧,从昨晚就没怎么吃饭,那个,凤凤啊,你也来喝——”

“谢谢叔叔阿姨!”

邓烟雨听着他们聊天,有一搭没一搭附和,转动手中的牙签,苹果肉在她眼前晃成一朵模糊的小黄花。

要不要把那位警官的身份和父母坦白呢?其实救下自己和庆威凤的警察同志是一名美食家。

望着爸爸的样子,邓烟雨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邓忠云是深夜接到警方消息,夫妻俩订机票的手都在抖,连夜从两千多公里远的边陲小镇飞了过来,因为女儿术后一直未醒,医院始终谢绝家属入内,他们也初次见识到大城市的冷酷与野蛮。

撇开一流的技术不谈,格拉海德医院作为重疾治疗及研究绿眼人种的特殊医疗机构,个别做法确实不近人情,但这也是他们不可撼动的铁则。遭遇美食家袭击的伤者,其身体潜伏着或大或小的未知危险因素,不到醒来那一刻,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医院有责任维持公序,保障广大民众不受损害,人类的安全优先于任何血浓于水的感情。

“你和熊队打个电话,说504病房两位体征正常,可以接受询问调查。”主治医生靳南站在一盏白光下,工整的大褂找不出丝毫褶皱,和他这个人一样,冷静得没有温度。

“好的靳医生,我会尽快转达。”护士长转头把任务交给一个嗓音甜美的小护士,最近熊队摊上了事,脾气差得扔根烟就能点着,冲小姑娘应该会赏张薄面。

“护士长,熊队说明天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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