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六弟去了蜀中,一边与大小官僚、粗鄙军将虚与委蛇,一边计划着征讨黎、雅间的蛮獠。唉,有时候想想挺惭愧的。一帮兄弟之中,就他最懒散,最漫无目的。 衙门里其实没多少事可做。他数学很好,火眼金睛,又在海关干了多年,从小小的令史做起,对其中的门道太清楚了,很大,没那个必要。 至于新码头、仓库、衙署的营建,都是小事。 邵观诚可是有营建士「学历」的,兴之所至,自己就给画图设计出来了,免费,为朝廷省了不少设计费用。 当然,有时候他懒了,没兴趣,那就交给别的营建士好了—这种官方工程,必须有营建士设计出图、协助督造。 几年下来,邵观诚其实设计了不少项目。如海关灯塔、怀仁县海堤、朐山临塘陂、涟水龙兴寺等,一开始都没收钱,后来经人提醒,不能扰乱市场,这才开始收费。 是的,营建士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职业。对于考不上进士,同时又有点数学、工学基础的人而言,真的是条很不错的出路。 或许无法让你大富大贵,但过上乡绅的体面生活却不成问题,因此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学习、报考的。邵观诚从没想过靠营建士致富。当初就是兴趣来了,随手一考,就考上了。然后免费给人出图设计,就当练手,乐此不疲。 他就是这么一个随性、懒散的人,就是玩。 ****** 刘隐刚才看到了邵观诚。 这么一个年轻的人被前呼后拥,想不注意是很难的。稍一打听,原来是大夏齐王、海关市舶副使。刘隐可太了解市舶使了。 广州市舶使原来就是他小舅子在做,捞钱嘛,不寒碜。 邵树德派亲儿子来当市舶副使,定然是监视市舶使顺带捞钱。「那边围起来的是什么地方?」刘隐伸手一指,问道。 看得出来,那里本是一片荒地,但被围了起来,还是奢侈的砖墙。 砖墙内传出了鼎沸的人声,似乎有很多人被「关」在里面,吵吵嚷嚷,不知在做些什么。「交易所。」负责将他们送去洛阳的军将看了一眼,语气平淡地答道。 「交易所?」刘隐有些不解,但看人家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样子,只能压抑住好奇心,跟着向前走。一起来的波斯蒂人已经钻进了「交易所」,看样子是去交割货物了。刘隐若有所悟,不就是个坊市嘛,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赶紧走。」军将见刘隐还在东张西望,招了招手,催促道。一名武夫用力推了一把,刘隐跌跌撞撞向前。 蕃客的船只到海州便停了,驻扎在海州的平海军一部派了五百名军士,押送他们一行人 前往洛阳。刘隐暗叹一声,心情也沉重了起来。 再回头看了看家人,他们也是一副惶恐的神色,刘隐就更加难受了,脚步愈发沉重,竟然走出了悲凉的感觉。 「怎么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军将在一旁笑了,道:「你死不了,这样子给谁看呢?」「嗯?」刘隐精神一振,拱手作揖道:「还不知将军名讳。」 「平海军都虞候王师鲁。」军将回了一句,然后将所有人引到另一处小码头,在此乘坐小船前往对面的海州。 「敢问可是青州王帅之弟?」刘隐问道。 「家兄便是王师范。」王师鲁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现在可有数了?」刘隐的脸色一下子好转了起来,叹道:「今上可真是古来少有的仁厚之君。」 王师范一家人都能被赦免,他还怕什么?更何况他搜刮了那么多钱献给朝廷,怎么着都能买一家人的平安吧? 另者,朝廷派王师鲁押送—嗯,护送他们入京,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想到此处,刘隐差点流下眼泪来。 他的心情,外人无法理解。那种煎熬,那种忐忑,那种后悔,没有经历过的人真的难以体会。小船花了半天时间才将所有人都送到了对岸。 刘隐默默观察,这些固定往来的小船不止运人,大部分时候在运送各种商品。看船的吃水深度再想想大食人的喜好,不用猜了,就是瓷器。 邵树德—圣人做买卖也是一把好手啊! 如果所记不错的话,海州本是朱瑾的地盘,其实挺荒凉了,能有十万人就不错了。但圣人夺占此地后,苦心经营,花了十余年时光,慢慢将其打造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大港。 刘隐知道这有多难。 大食商人,主要在广州交易,去泉州的就少很多了,有一部分会远航至明州等地,但真的不多。至于去到海州的南海舶、波斯舶,你确定不是迷航? 但他老人家就生生把大食人「骗」到了北地,靠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