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不需要爱惜马力,不需要让马儿维持充足的体力以备骑战。 配合他们作战的蕃骑几乎快要跟不上了。 正如不理会晋兵的心情一样,梁汉颙也丝毫不理会蕃兵的心情,他只知道赶路。 八月十五,大军抵达御夷镇。 在此得到了最新消息,铁骑军及蕃骑万余人已经北上至炭山,契丹人饱掠不敢战,仓皇撤退。 收了一些肉脯、干酪,将食品储备补充到十五天,梁汉颙下令东行。 十六日,过西密云戍北(丰宁)。 十八日,在三藏口(承德北)过夜。 十九日夜,抵达安乐县故城左近。 “下雨了。”军士们抬头看向天空,却什么也看不到。 密密麻麻的雨丝从空中飘落下来。 漆黑如墨的旷野之中,军士们又累又饿。连续行军十天,虽然大伙都没太多抱怨,但身心俱疲也是事实。 梁汉颙登上一处高坡,定定地看着前方隐约的灯火。 那是安乐县故城。 此城后魏年间所置,为安州所统。时过境迁,县已废,但因地处要冲,依然是一个要害地方——当然,那只是对中原王朝而言,在契丹人手里,那也就是一个岔路口罢了。 “累吗?”梁汉颙下了高坡,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士兵们。 众人看着他,都不说话。 “我累!”梁汉颙毫不避讳地说道:“前面是安乐县故城,城墙早已毁塌。契丹人占了下来,作为西进、南下之基。” 众人还是不说话,神情麻木。 “今晚我要吃顿热饭,要有床睡觉,有女——”说到这里,梁汉颙打住了。 作为夏王的女婿,说这话确实不太妥当,但军士们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神情顿时活泛了起来。 梁汉颙想起了岳父在汴州城外的作为,大喊道:“但随我行!” 不用任何人吩咐,早就被训练成战争机器的飞龙军武夫们自动取出兵器,在此起彼伏的口令声中慢慢整队。 雨越下越大,大地漆黑如墨。 这样一个天气,契丹人怕是连出来巡视一番都懒得做了。 “轰隆!”一道惊雷噼下,照亮了山脚下近万把雪亮的长槊,直如丛林一般。 梁汉颙当先而走,尽情COSPLAY着岳父的英姿。 沉默的长槊丛林开始了移动。 没有说话声,没有鼓噪声,唯有粗重的喘息。 松软的泥土吸收了夜袭者沉重的脚步。 噼里啪啦的雨点和呼呼的大风掩盖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长槊丛林已经缓缓移动到了城墙豁口附近。 “噗!噗!”那是刀锋刺入肉体的声音。 睡眼惺忪的岗哨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刺倒在地。 长槊丛林移动的速度慢慢加快,军士们手挽着手,并肩前进。偶尔有人滑倒,也被袍泽们架着继续往前。 “噗!噗!”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指挥,沉默的刽子手们行走得并不快,但死在长槊丛林之下的敌人却在快速增加着。 “啪!啪!啪!”雨借风势,用力敲打在门楣上、窗户上、青石板上。 鲜血汇入雨水,在大街上肆意流淌着。 狗疯狂地吠叫起来,惊醒了很多人。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他们扯破喉咙喊叫着,但很快被蠕动前进的长槊丛林淹没。 越来越多的人从房屋内冲了出来,他们带着武器,惊慌失措。 女人和小孩躲在屋内,大声哭喊着。 兵刃交击声渐渐多了起来,但似乎阻挡不住长槊丛林的前进。 有人胆小如鼠,想要逃跑,结果滑倒在地,几声微不可闻的切割肉体声后,便一动不动了。 有人怒目圆瞪,奋勇冲杀,结果被几根长槊捅在身上,挑了起来。 有人吓破了胆,想要返身回家,结果被长槊钉死在墙上。 长槊丛林依旧坚定地向前蠕动。 敌人堵在前面,如同风雨之中的柔嫩花朵,只一会便被打得七零八落,隐入尘泥。 他们终于崩溃了。 有人疯狂得拍打着街道两侧紧闭的门户,没人回应。 “噗噗”几声过后,拍打声消失了。 军靴踏过青石板大道,继续前行,缓慢但坚定。 有人跪地求饶,满脸泪水。 数根长槊